“喂,傻了吧?”滕律雙手插兜裏,走近鬱東臨,見他沒啥反應,就抽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由於距離太近,滕律的氣息鑽進了鬱東臨的鼻孔,迫使這個僵硬的人瞬間清醒過來。
不習慣滕律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鬱東臨連連後退幾步。
怎麼地,我是洪水猛獸?
看到鬱東臨刻意拉開距離,滕律的心裏有點不太舒坦。
“喂,問你話呢?”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凶巴巴的。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鬱東臨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慢慢吐出。
手習慣性抱臂,滕律往天翻了個白眼,歎氣一聲,道:“家宴我找了借口溜出來,原本想來你家拜訪伯母,順便給你個驚喜,嘖嘖,沒想到,就見到了此情此景。”
這說話還真是氣人,鬱東臨心裏已經有點冒火的苗頭。
“所以,有何感想?”順著滕律的話接起,鬱東臨抱臂反問。
“嗯”,抬起一根手指,點點下巴,滕律猶豫幾秒說:“感想自然是有的,比如發現你是一個說謊不會臉紅的人。”
“嗬”,鬱東臨冷嘲一聲,“就這?”
“不不不”,滕律急忙擺手,“還有很多很多,以後慢慢告訴你。”
“對了,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到了伯母家卻沒上去呢?”
鬱東臨一陣沉默。
“嗯?不方便說?”滕律歪下腦袋,隨後指指後方的玻璃車窗,“咱們回車裏慢慢說,好不好?”
鬱東臨沒有拒絕,點點頭。
兩人回車裏,關上車窗,開好暖氣。
“現在,沒有外人,也不用擔心人偷聽,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滕律覺得鬱東臨心裏藏著很多秘密,他打算一點點挖掘出來。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隻是我覺得團年飯應該一家人一起吃,自己要是上去的話,會破壞熱鬧的氣氛。”
滕律不解:“你不是他們的家人嗎?”
聽這話,鬱東臨搖頭,苦笑出聲,“不是,或許名義上是。”
“鬱海和我媽都重組家庭,他們有各自的家,我去哪邊都不適合。”
“我常常在想,他們都有家,那我的家又在哪裏?我該去哪?
可是找來找去,發現我自己根本沒有家,屬於我自己的房子都是空殼,冰冷得沒有溫度,我一直以來都是多餘的,是在哪待著都不合適的人。”
滕律聽得很心酸,淚水在眼眶裏不停地轉動,是強忍著沒讓它落下。
心髒是受不了的疼,他急切抓住鬱東臨的手,說:“以後過年,咱倆一起過,我當你的家人好不好?”
鬱東臨沒有答應,慢慢地挪開滕律的胳膊,輕輕一笑:“傻子,我不需要同情,屬於一家人的團年飯少了你怎麼行?別說傻話了。”
“我沒有說傻話,是很認真的提議。”被人拒絕,滕律有點失落,試圖再次勸服。
“不用的,我心情不好,你能在這裏安慰我,聽我說話。我很滿足。”
再一次拒絕,令滕律徹底死了心。
這個辦法行不通,滕律絞盡腦汁繼續想其他辦法,他不想每一年,鬱東臨都痛苦地一個人過。
家人是鬱東臨的心結,他打算從這裏找突破口。
“我聽說,你媽對你很上心,如果你去她家裏吃年夜飯,她一定會發自內心歡迎你的。
還有叔叔和妹妹,聽你說是極好的人,有時候你真的不需要想那麼多,隻要放開自己的心扉去接納他們,你也會獲得自己真正的家人。”
問題的根源,滕律覺得是鬱東臨自己。
然後聽到鬱東臨接下來的一番話,他才知道自己想問題過於簡單。
“阿律,我知道他們是善良的人,你說的話,我也嚐試過。
可是你知道嗎?每一次我過去吃飯,叔叔總是對我很客氣,客氣中是對待客人的疏離。”
點燃一支煙,鬱東臨猛吸一口,吐出,接著說:“這種客氣不是我想要的,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是我打擾了他們的生活。”
“那麼,要我幫你和他們談談心嗎?”
兩方都有問題,滕律想出一個最笨的主意。
嗤笑一聲,鬱東臨不在意地說:“沒必要,我又不是缺愛的小孩。”
抓抓腦袋想想,滕律覺得也是。
“那我能為你做什麼?我真的希望你能開心點。”
“不需要,什麼也不需要做,你若真想幫我,隻需要在這樣的黑夜裏,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話傳進耳朵裏,滕律悟了,鬱東臨是想找人分享心事。
嗯,這不難。
沒有多加思考,滕律就點頭答應。
“砰、砰、砰”
寂靜的黑夜裏,此時突然傳來煙花燃放的聲音。
天空中煙花急速上升、炸裂,形成雨傘的形狀,又飛速墜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