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禦霆削薄的唇微微揚著,眼中藏著一點譏誚的笑意。
他的手指極冷,比這深秋的裏的夜風更加刺骨。
安寧心緊的厲害,倒沒有掙脫這兩根冰棱般的手指,隻是閉了閉眼眸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緩緩挑起眼簾:
“我不是怕看到你。我是覺得這樣沒有必要。你我都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瀟灑一點不好嗎?”
“瀟灑?”
陸禦霆驀然壓低了臉,那雙深眸就懸在安寧鼻尖之上。
那麼幽深,那麼複雜。
“你倒是挺瀟灑的,所以就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沒有心?”
他有心。
他心裏還是她,放不下。
“有心又如何?沒心又怎樣?你能忘了這些嗎?”
安寧突然盯著陸禦霆這雙眼睛問道。
忘了?
忘了她綁架他的母親,廢了他母親一雙腿?
忘了她把陸家的醜聞公諸於世,害他們顏麵掃地?
忘了她用甜言蜜語,用極致溫柔陪他過了一夜之後突然消失?
還是忘了十幾年前那個夜晚,他母親買通的凶手一刀刀捅死了那個可憐又充滿正義感的女人白婉?
一樁樁一件件,不是淚就是血。哪那麼容易忘記啊?
陸禦霆心口隱隱作痛,薄唇抿成冰冷僵硬的線,沒吭聲。
此刻,安寧卻笑了笑:
“你看,你也沒辦法爽快的說可以忘了是吧?我呢?我也是。所以即便我們繼續在一起又能怎樣呢?心那麼累,放過彼此吧。”
放過,他也很想。
從她離開那天起,他就想過放過她,放過他自己了。
深秋的風從敞開的門外吹進來,陸禦霆覺得渾身冷冰冰的。
盯著那張平靜的訴說著這番話的臉看了許久,他緩緩收回了僵冷的手指。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確實隻有在這裏才能睡整夜的覺。我可以付給你錢,價錢你開。”
他的聲音很淡,細聽卻總覺得有一點點祈求的意思。
他這樣的男人,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他想去睡一覺,都能辦得到。可他偏偏認準了這裏。
他的失眠症是真的。不用看那些繁冗的檢查結果,隻看眼前消瘦的身形和那似乎永遠休息不好的疲憊眼眸,她也知道他沒說謊。
那她能怎樣呢?逼他繼續在夜裏被失眠困擾嗎?
算了。他終究是她深愛的人,是念寶的爸爸。
安寧心軟了,攥著鑰匙的手緊了緊之後緩緩抬了起來。
她用掌心托著那串鑰匙又遞到了陸禦霆麵前。
這個女人在小事上妥協的很快,幾乎不費什麼勁,他總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但是她的底線,他似乎再怎麼努力都越不過去。
陸禦霆伸手接過了那串鑰匙又揣兜裏了。
“謝謝。想好了收多少錢可以告訴我。”
這話刺耳的很。
“我不要錢。”
安寧脫口而出,停了一下,才又緩和了語氣:
“你願意來就來。不過,以後別像今天這樣了,吃飯睡覺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你要是自己不想做,點個外賣,或者叫人定時過來給你做飯,不要再折騰自己的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