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彎月忽而撕裂了黑夜,它從暗黑雲層中探出頭,月白之色傾灑而下時,垂眸遠眺的冷渠墨似能看清城樓下的情況。
月紗下的神秘風景被揭開,隻見剛才從草叢跳出的竟然是一匹雄獅,它比一般的獅子都要大一些,毛發染著月白的晶瑩此時正在閃爍發光,它目光炯炯,威風凜凜,仿佛是森林中統禦其他猛獸的王。
——是獅子王。
而這樣的森林王者竟對萬俟舒恭敬臣服,它甘願萬俟舒坐在它的背上,甘願背著她疾步奔跑,若是獅子王是森林之王,那萬俟舒便是這群猛獸的君主。
至高無上!
頃刻,一人一獅就消失在永夜之中。
冷渠墨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位身著紅衣,恣意張揚的長公主於他麵前就這樣消失掉。
她剛才身姿挺拔,回眸時目光裏盛滿冷霜,還麵無表情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就像是一種短暫勝利後的挑釁,無趣小氣又讓人生氣的很。
冷渠墨死死捏著手掌心,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朕又大意了。”
他隻顧了天上,並未顧到地下。
先前在象國,他便是吃了她的大虧,所以對那隻大雕印象特別深刻,也在想方設法的想將那隻雕,和雕上坐著的人拉下神壇,任他宰割。
可誰曾想,大雕的確低飛而下,可坐於大雕上的人卻詭計多端,她在一刹那舍棄了雕,又在所有人不查時誘來了獅。
如今,不管是大雕,還是獅子,或是那個人,都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尋不得蹤影。
冷渠墨緊盯著月華傾灑下的永夜,麵色漸變陰沉,雙眸陰鷙駭人:“好一個萬俟舒,好一個北國長公主,真真是溜得跟泥鰍一樣,怎樣都抓不住。”
說罷,冷渠墨一掌拍下,攔在城樓上的石柱原本很結實,可被他這麼一拍竟是變得四分五裂,石頭碎屑也落了一地。
見他這般怒意森森,所有人靜若寒蟬,不敢多言。
冷渠墨無從宣泄,氣得又將一旁石柱拍得七零八碎的。
“管竹。”也不知多久,冷渠墨才是靜下心,他靜下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喚了管竹一聲。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管竹聽得,不免愣了愣,他從人群中走出,身上的青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微微作揖,問道:“陛下,可有何事要吩咐微臣的?”
冷渠墨側眸,目光在他身上緊盯:“你說,萬俟舒會成為朕霸業路上的阻礙嗎?”
管竹細想了片刻才是道:“或許吧,隻是陛下可以先下手為強,現下陛下封了她上天之路,她便隻能往陸地而走,如此,她便隻能路過一座座城池才能抵達皇城,陛下可在各個城中尋找她的身影,並將其一舉拿下。”
冷渠墨聽後,心情頓然舒暢了幾分。
他勾唇道:“那朕,得加緊再多奪幾座城池了……”
管竹退到一邊,點頭稱是。
這般月華皎皎下的永夜,仍舊是不平靜的。
洶湧迭起。
遠離了那座城池之後,獅子王的速度也稍稍慢了下來。
坐於獅子王背上的萬俟舒,麵色卻在此時慘白了下來,她用手死死捂住腹部上的某處,那處地方剛剛被箭羽射中,如今已是血流如注,疼痛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