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憂的嗓音淡然如風。
輕輕淺淺的,正如他的人一樣。
他身著一襲翠竹色的衣衫站在那兒,日光浸染全身,如同染盡了鉛華,即便這般清清靜靜卻還是藏著一種難掩的威懾,讓人不想亦不敢忤逆他所說。
“是。”
宮人們應聲後,便將朱木門打開。
“吱吖——”
厚重的開門聲響起,頃刻間寢殿內濃鬱的藥味兒便撲麵而來,因著許久未將窗子打開通風,寢殿中竟還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兒,難聞又反胃,站於外側的宮人們險些被熏得吐出來。
宮人們捏住口鼻,滿是抱歉地看著燕無憂道:“大殿下實在是對不住,陛下他平日裏不喜奴婢們開窗通風,或是拉開窗簾子曬太陽,所以寢殿裏的味道會比較難聞一些。”
生病難愈的冷渠墨,近日的脾氣愈發的暴躁了,他不喜旁人開窗通風,也不喜撩開簾子曬太陽,隻喜歡一個人待在幽暗的寢殿中,無力地躺在龍床上,睜著雙混沌陰翳的雙眸盯著天花板,好似沒想到自己又會陷入到此等境地。
難以置信。
這般麵若枯槁,宛如行屍走肉的冷渠墨亦是宮人們所害怕的,他們每每將食物放於床頭,就不敢再多加逗留轉身便走,全然將冷渠墨當成是洪水猛獸。
而冷渠墨總會將宮人端來的食物打翻,好似不喜像被囚犯般困在寢殿之中,他想要出去,想要再度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
可他這具身子殘破,根本就無法行動,再加之皇宮已經被燕無憂等人控製,此刻的冷渠墨就像是一具傀儡,可有可無,隻是會呼吸而已。
冷渠墨心中恨意滔天,卻又束手無策。
聞著寢殿內飄來的陣陣難聞味道,燕無憂麵色依舊從容,他道:“無妨。”
又是接近幾步,燕無憂果然看見寢殿內的簾子全都拉著,四麵不透光的情況下寢殿內變得昏暗不已,幽邃邃的,像是藏匿著妖魔鬼怪的巢穴,總是帶著幾分陰森可怖的。
宮人立在燕無憂身旁,小聲問道:“大殿下,要點燈嗎?”
即便是在黑暗中,燕無憂的雙眸也還是能照常視物,他聽到後掀了薄唇道:“不必了,你們且退下,我有話要對陛下他說。”
宮人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談,就聽話地轉身離開,且還貼心地將寢殿門給關上了。
“砰”一聲,厚重的朱木門阻隔了透進的光線,也讓寢殿內變得愈發昏暗,就是剛剛在陽光下飛舞的粉塵,在此刻也都是看不到了。
燕無憂不管這些,他拂開衣袖,一步步朝龍床的方向走去。
離得近些了,燕無憂看到龍床附近蜷曲著一個人影,人影的肩膀不停聳動著,好似實在狼吞虎咽吃著些許什麼。
燕無憂走近看了眼,就見冷渠墨正艱難地靠近床頭櫃,並趴在那兒往嘴裏不住塞著已經冷掉的飯菜。
飯菜雖冷,但卻是禦膳房裏做出來的東西,食材皆是頂級,味道更是不錯,即便沒有熱的時候那般有滋有味,可卻能填飽肚子。
他現在餓極了,就算是餿掉的飯菜興許也能吞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