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禾不知道周徑庭心裏的小想法。
隻覺得周徑庭一看到王爺府的人,臉上的表情就更冷了,一絲笑臉都沒有。
莊王爺絲毫不在意,隻跟林曉禾打招呼:“曉禾姑娘,前日你問的有關匠人的事,我回去查了一番,很多匠人並無後代,還有的匠人在戰亂中下落不明,這麼多年,肯定也不在人世了。”
林曉禾聽到莊王爺說那些人都是被流放到邊關,就知道很難找到後人。
“不過,我找到其中一個人姓劉的匠人,他擅長木工,當初用木頭做了不少模子,他曾經收了一個徒弟。”
林曉禾眼睛一亮,可轉念一想:“他的徒弟算起來年紀……”
八九不離十,也可能不在人世了。
“對,劉工的徒弟也已不在,但他有後人,在邊關城開了一個鋪子,平日裏會給人打打家具。人,我已經帶來了,不知曉禾姑娘想不想見。”莊王爺讓人在將軍府外候著。
“想不想見?”林曉禾喃喃念了一句,才明白莊王爺的意思,“王爺是說,那家的手藝沒落了?”
“對。”莊王爺點點頭,“王爺府裏有相關匠人的記載,據說劉工的技藝高超,尤其是雕工,不僅栩栩如生,連細小的東西都能做出來,他用木頭雕刻的動物,連紋路都清晰可見。”
莊王爺歎息一聲:“如今那家,隻會做一些大的家具,擅長做的是盆。”
這一對比,著實是天上地下,毫無可比性,甚至還不如別處的木工技藝好。
因為莊王爺才有此一問。
林曉禾沉吟片刻,歎口氣,十分惋惜:“既然王爺已經將人找來了,那就見一見。”
周徑庭拉著林曉禾的手,在她耳邊低語:“你房間裏的……唔,那個新盆子就是這家做的。”
房間裏的新盆子?
林曉禾微微低頭想了想,還真讓她想起來了。
她確實有一個新盆子,偌大的洗澡盆,當時她還誇那洗澡盆外麵的雕花挺好看的。
這確實有點尷尬啊。
當年劉工收徒時,雖然名分是徒,但實際上是義子的待遇,所以也跟著劉工姓劉。
在劉木匠心裏,他家人祖祖輩輩都是木工,隻是他爺爺、他爹還有他,在木工上都沒有多少才能,學不到太爺爺的皮毛。
隻能勉強糊口。
他以木工為生,卻沒有驚人的技藝,所以他做出來的物件不會被商人們看上,隻能給邊關城中的人做做家具。
邊關城中的人不多,他的生意也不紅火,家中人丁稀少,即便買了田地也沒有人去耕種,他的木工活尚能養活家人,也就沒想過置辦田地。
這些年來,邊關越發蕭條,別人手中的錢都得留作他用,會添置家具的機會更少,他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莊王府會來找他,是劉木工想都不敢想的事。
眼前雖是一個女子,劉木工也不敢直視。
“你家中可有劉老太爺留下的物件?”林曉禾問道。
“有一把雕刀,材質罕見,這麼多年都不見生鏽,也沒有鈍,至今還能用。”劉木工低著頭回答。
林曉禾能猜到那可能是鋼製。
隻要知道配比,以鐵煉鋼是能做到的。
不過鋼製沒有流傳開了,多半是無意中碰巧製成,後來就再也弄不出來了。
“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劉木工早有準備,已經帶在身上,他不敢奢望還能留住太爺爺的遺物,隻求不要被人搶走,能給他一些銀兩就好。
在家中貧困之際,他曾經動過當掉這雕刀的念頭,最後熬過去了。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或許當了還更好些,還能換到一些銀兩。
林曉禾仔細觀察了一番,確實很像鋼,是個好東西。
“留著吧,當傳家寶甚好。”林曉禾又將雕刀還給了劉木工。
雕刀回到了手上,林木工還不敢相信,竟然沒有拿走?
“除了此物,還留下了什麼嗎?例如書信,記錄過的書冊之類。”林曉禾提醒道。
劉木工搖了搖頭。
林曉禾了然:“明白,紙張留這麼多年,也很難保護下來。”
周徑庭看著劉木工手中的雕刀上了心:“此物看上去竟比軍中的武器更好。”
劉木工很上道地又將雕刀遞給了周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