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燈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沒有。”
她也覺得自己應該是要生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一些東西全都堵在心口，讓她恍惚都感覺不出來自己是什麼心情。
風不聞見她不想說話，一副無精打采的厭倦樣子，便退後一步，忽然往花樹下走。
桃花開得是真的很好看，一樹繁花，他本想折一隻簪到容燈的發間，算是為自己強行替她做決定的賠罪。可想到這滿樹的華都是老神醫用靈力養著的，折了多少有些不敬。
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他忽然看見一小杈花枝落在地上，不多不少隻開著兩朵桃花，很是合適。
就用那個吧。
風不聞正要俯身去拾，一旁一直沉默著的老神醫忽然啊著大叫起來：“你你你幹什麼你？！快過去過去，不要站在這裏。”
這麼大的反應，莫說風不聞了，容燈都被嚇了一跳，顧不得心裏那些七七八八，問道：“怎麼了？”
“這是我妻子的埋骨之地，你別挨那麼近！”老神醫一邊說著一邊把風不聞往後麵推，“打擾到她我立馬就把你們兩個趕下山啊！”
埋骨之地？
風不聞看看那塊地方，除了泥土和幾瓣落紅還有那小枝桃花外，別說墓碑了，連個墳堆都沒有。
老神醫看到他們疑惑的神情，竟然莫名其妙很是得意地笑起來：“想不到吧，這就是老夫妻子與眾不同之處。”
他今日像是喝多了酒，臉色泛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醉醺醺的：“老夫的妻子，是這世上最美麗最有意思之人！
“她曾說，人活著，就跟這世間的一草一木相同，都是一無所有的來，死後歸於塵土，所有的一切都該隨風而散，所以為什麼還要留碑墓，占生者之地，還惹人悲傷呢？
老神醫說著，緩緩又坐在地上，一隻腿伸著一隻腿折著，身子靠著樹幹，眼睛看著遠處：“她喜歡桃花樹，所以我埋了她之後就在旁邊栽了一棵，你看這樹開得多好，她要是見了，肯定很歡喜。”
容燈和風不聞相視一眼，都沒說話。
“知道我為什麼會救你們嗎？”老神醫忽然問。
“晚輩不知。”風不聞如實回答。
“因為啊，我一眼就看出你是為了救這小妮子而來，當年青凨也曾這樣帶著重傷的我求過醫，也搭上了自己一半的修為……她的天賦可不比我差，若是沒有當年那件事，她現在一定還能笑盈盈地到處遊蕩，當她的遊俠。”
風不聞心中一震。
難怪當他說自己願意的時候，老神醫會露出那樣痛惜的神情。
想來他也不願意看到自己所愛之人為他付出那麼多吧。
所以當時他憤恨的，其實是當年的自己。
“這些年慕名來尋我治病的人多了去，皆是重傷快死之輩，很多其實並非老夫不願意救，而是他們沒人願意付出。世人重利，什麼事都權衡利弊，我就想看看，這天底下還會不會有如她一般深情的人，沒想到還真又被我遇上一個。”
他說著，忽然淡淡地笑起來：“不過我也不是白救你們的，廢了老大勁呢，所以，答應我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