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這宮裏有人要害她,送來的藥裏八成會有古怪,卻還是讓自己送藥過去。
這能安什麼好心思?無非就是逼著容燈為了自保而替她把關,或者拉她做墊背。
這實在是容燈萬萬沒想到的,果然後宮女人隻會一個比一個更狠。
蕭貴妃既然這麼說了,那容燈也沒法拒絕,隻得受寵若驚道:“承蒙娘娘厚愛。”
蕭貴妃笑得合不攏嘴。
出了昭喜宮,容燈笑不出來了,她坐在馬車上仰天長歎:“哎,老頭,我剛剛還笑話你遇事不決,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風不聞暗地裏跟三皇子站一塊,但蕭貴妃又是男主角的生母,她做任務時不僅得向著風不聞,還得考慮跟南歸蒼的好感度。
救命!這怎麼玩?誰來救救她!
容燈一副生無可戀,李何歡欲言又止許久,道:“你若是覺得為難……我換其他方法,我雖已違背本心做事,但也不能將你拖累進來。”
容燈故作一臉嫌棄:“得了吧,我既然上了你的馬車,就沒想過能置身事外。”
李何歡不言。
容燈揉著眉心。
“方才你問我,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表明立場……”李何歡忽然自嘲地笑了下,“我李何歡出生於醫藥世家,世代行醫救人,雖因血脈原因,族人都靈力低微,難在修為上有大成,但因醫術,名望最盛的時候也絲毫不低於解家。”
容燈看著麵前這兩鬢霜白的老人,見他提及此事時,眉目間很是驕傲,不由有些心慟。
解家,便是解清慕的家族,雖然隻是一個家族,與三大派無法相提並論,但在中上流門派中也是極強的存在,更是第一大家族,但這麼大的名望也是用修為打出來的。
而李家能光靠醫術就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
可她知道,這些都是往昔了,就算是原主的記憶裏,也掏不出關於李家的點滴。
“自我入宮之後,家道就漸漸中落,如今走的走散的散,族中親友天各一方,我在京中,也隻帶有府上妻兒。”李何歡歎口氣,“我年輕時自負才氣,又仗著天賦高超,覺得大丈夫該立於廟堂,醫救天下至高之士,才能實現最大的抱負……終究是我錯了。”
這世道,並不如他所願。
“我二十五歲入宮,一直在太醫院,那會皇上已經是太子,我萬幸,躲過了權位爭奪,又因為年輕,還未坐到太醫令的位置,自然接觸不到那麼多糾紛。我也不愛糾紛,隻覺得身處其間,治病救人,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可我忘了,今時不同往日,我也不是那一個小小的太醫正。身處於洪流之中,又如何能做到堂正論事,獨善其身?可當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太晚了……已經太晚了……”
這風光張揚卻又難辨對錯的一生,就這麼濃縮在了幾句話中,容燈抿著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何歡原先一定極有傲骨,才要堅持中立,聽起來似乎很不成熟,甚至帶著幾分不負責任的自私和妄想。
可是這就一定錯了嗎?
三皇子與六皇子之間,他誰都不幫,隻就事論事,真的就是錯的嗎?
也許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