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定準備回皇宮時,街道上已經十分冷清,燈籠都不亮著幾盞了,忽明忽滅的閃爍在夜色中。
但其實也不算太晚,離宵禁還有一刻鍾。
他徒步來到華陽宮,酒漬灑了一地卻沒宮女來收拾,地上還滾落著幾顆葡萄,又不知被誰踩過,爛在紅絨地毯上。
這般珍貴的水果,該是從冰窖中取出來的。
再往前走幾步,地毯有幾塊位置的顏色忽然加深,周圍掉落著幾隻羽箭,箭尖還染著血跡。
又玩那個遊戲嗎?
大殿很安靜,隻有高坐在明堂上那人的鼾聲。
祁定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順暢。
祁墨曉醉氣熏熏地癱在龍椅上,周圍太監見二皇子來了,連忙過去萬分為難道:“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快勸勸陛下吧,他不要人伺候,連娘娘都趕回去了,這夜深風寒的,在這著涼了可怎麼辦?”
祁定眸光有些冷意,他忽問道:“今夜死了幾人?”
“啊,殿下您?”那太監有些不明白。
祁定看著那些散亂的箭矢,又重複一遍:“今夜死了幾人?”
太監這才明白過來,笑道:“殿下今夜怎麼問這個了,還不都是隨陛下高興嘛。”
祁定將目光從地毯上收回,緊緊地看著他。
那太監不知自家殿下何時有了這般壓迫感,被這目光望出層冷汗來,連忙老實道:“也不多……就四人,都是司樂坊的女子,殿下也知道陛下他……”
“好了,我知道了,”祁定往祁墨曉身邊走近,“你先下去歇著吧,這裏有我伺候父皇。”
“是,奴才告退。”
祁定半蹲在祁墨曉身前,試探性地喊了喊:“父皇?”
祁墨曉沒動靜,估計睡得熟。
祁定又喊兩聲都無果,他起身將一直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很是吃力的將人抱了起來。
這種醉酒的情況時常發生,華陽宮雖然不是寢宮,但因為祁墨曉喜歡在這舉行宴會,便有一些別有用心的大臣提議在這大殿後麵再隔一間出來設上床榻,美名其曰政務操勞時方便歇息。
祁墨曉樂得高興,幹脆定居在了華陽宮,上朝在這,宴會在這,處理政務也在這,自己不到後宮尋歡作樂時便安歇在後麵的床榻上。
祁定繞到殿後,宮人挑簾,他抱著祁墨曉進去,然後放在床上。
“去拿醒酒湯來。”
“是。”
宮女應聲而去,祁定一直坐在床側等著,取來醒酒湯,他屏退眾人,又試著喚了聲父皇。
依舊沒什麼反應。
這衝天的酒氣實在難聞,祁定看著醒酒湯,自己先試了試溫,然後取出一包粉末輕撒進去。
粉末很細,迅速融得一幹二淨,無色無味。
他扶起祁墨曉:“父皇,喝點這個。”
自然是沒有應答的。
他用勺子小勺小勺地舀著喂到祁墨曉嘴裏,喂了一半,祁墨曉忽然咳起來。
祁定眼中有一瞬驚慌,他連忙穩了穩呼吸,小心翼翼喚道:“父皇?”
祁墨曉有些吃力地睜開眼:“喲,是定兒啊,看望丞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