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媒體說的話,但是,卡洛斯的遭遇說明,有人正在通過玉湖瀑布,控製一些事情。
如果凱西的神秘死亡隻代表了翡翠集團自身,而卡洛斯出事,則是代表那隻幕後黑手越來越狂妄,很明顯,其意圖是控製加爾市甚至控製塔國的某個領域。
“我要去見卡洛斯。”
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找到了未來的調查方向。
“好吧,我來聯係。不過目前,你最好低調一點,不要接觸加爾市任何人。刀子幫已經放出話來,要讓陌生人有來無回。”
關天娜不再堅持,說完之後,微微歎氣。
她打了幾個電話,迅速聯絡好了行動接頭人,然後帶我出門。
按照總部的行動規則,真正的51調查員是不受二十四小時刻度表限製的,任何時間都可以展開行動,絕不放過任何機會,避免延誤任何時機。
我和關天娜經過了幾條暗巷,然後上了一輛停在街邊的計程車。
司機沒有回頭,一邊開車一邊向關天娜彙報:“我們大約一小時後到達粉鑽別墅,先觀察別墅外圍,然後在線人接引下,進入內部。如果時機合適,可以與卡洛斯進行一小時麵對麵交談。”
關天娜點點頭,沒有任何廢話。
車子在空曠的大街上飛馳,再過一小時,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跟上次我到療養院去見凱西的時候一模一樣。
塔國所有城市的麵貌貧富分明,即使是在鬧市區,也隨處可見一些殘破的小院,被遮蔽在摩天大廈之下。
之所以造成這種現象,就在於塔國實行土地私有製。如果那些小院的主人固執己見,不同意搬遷,就能永遠留在那個地方,黑白兩道勢力都無可奈何。
我忽然想到,移魂玉壺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吸走人的靈魂,讓人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順從。
在塔國,如果有人掌握了這條“捷徑”,做任何事情就順暢多了。
當然,這種想法過於極端,隻在我心頭一閃,就忽略過去。
車子一直奔向西南,經過一段高速公路,然後進入鄉村道路。
轉過一大片樹林後,就在正前方的黑暗之處,突然出現了一片燈光。
燈光橫向展開,將一棟粉色建築物的優雅輪廓完美呈現出來,如同一顆放在盤子裏的鑽石一般。
在查到的資料中,卡洛斯家族在本地挖掘到了一顆價值過億的世紀粉鑽,雖然隻是原礦,未經切割,就已經震驚了全世界。
於是,他在粉鑽出土的礦井上麵,建造了這座粉鑽別墅。
別墅落成時,他在此地捧著那塊原礦,向女友求婚,成為加爾市的一樁美談。
車子沿著公路向右,環繞粉鑽別墅一圈,然後停在一扇側門旁邊。
側門虛掩著,有人站在門邊等候。
沒有經過太多交談,十分鍾後,我和關天娜已經置身於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房之中。
按照線人提供的資料,每天清晨六點,卡洛斯總會準時起床,在這裏閱讀兩個小時。
雖然卡洛斯已經成了“瘋子”,但這個閱讀的習慣卻沒改變。
這間書房極其寬大,約有二十米長、十五米寬,內部有二十隻書架,每隻的高度都是從頂到底,上麵排滿了各種語種的書籍,等於是一個小型的綜合型圖書館。
進入書房後,我迅速繞行了兩圈,預估卡洛斯最近閱讀的是哪一類的書籍。
根據書架上的空缺和書桌案頭堆放的幾本書,我判斷出,他正在閱讀古希臘諸神的資料,其中的重點,應該是盜火者普羅米修斯。
另外,在他的記錄本上,斷斷續續抄錄著一些經文,其內容與轉生、永生、靈魂、靈修、龜息、瑜伽有關。
既然他大量參加靈修,就證明是一個熱愛思考的人,同時眼界開闊,並不局限於自己涉獵的珠寶界,而是有著更深層的精神追求。
“如果他真的瘋了,我們做的事也等於是跟著瘋子繞圈。葉開,我先提醒你,如果對方是真瘋子,那麼,他說的任何話都不可信,明白嗎?”
關天娜始終跟隨在我身後,眼神十分憂鬱。
她是個極度漂亮的女孩子,這份憂鬱,更讓她的漂亮之外,仿佛披了一層神秘麵紗,增添了異樣的光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不是懷疑,我也會變成瘋子?”
關天娜搖頭:“當然不是,我是在擔心,你在卡洛斯身上耽誤了太多時間,隻會讓總部覺得,你是一個並不合格的調查員。並非每一個神秘事件都有答案,有些案子,完全是天意所為,人力無法幹涉。最終結局,殘缺不堪,隻能如實寫在調查報告裏交上去。”
我看得出,對於此次的粉鑽別墅之行,關天娜並不讚成。但是,她不想駁我的麵子,才快速安排,隻想打消我的懷疑。
當下,我們在書架後找到了藏身之處,隻等卡洛斯出現。
我見過很多瘋子,總部那邊有一個部門,專門研究遭遇神秘事件後發瘋的案例。
如果把卡洛斯的資料呈上去,或許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畢竟,沉浸於靈修之中的人,一定具有特殊靈性。他們的“瘋”,更有可能是精神境界更上一層樓,已經超過了普羅大眾。
書房的紫檀木門忽然打開,一個穿著睡衣、赤著雙腳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進來,雙手揉搓著眼睛,在書桌後麵落座。
此前我聽不到腳步聲,就是因為他赤著腳,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就是卡洛斯,跟互聯網照片中的一模一樣,並未因為“瘋癲”的折磨而變得麵目全非。
他的身高約有一米八十,身材略微偏瘦,五官麵目儒雅有禮,並未帶著暴發戶商人那種猥瑣而邪惡的嘴臉。恰恰相反,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溫文爾雅的大學教授氣質。
“今天是亞特蘭蒂斯沉入海底深淵的第三十萬零一千一百天,這不是個準確日期,而是根據星球轉動、洋流奔湧概算出來的日子。對於困守在水底世界的人來說,陸地上的時間已經不重要了,他們自然會采用洋流時間來計算……噢,他們不需要計算時間,亞特蘭蒂斯從沉入海底的一刹那開始,就已經永恒了……”
卡洛斯低聲敘述,仿佛說書人的開場白一樣。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極為動聽,而且帶著詠歎調的意味,似乎隨時都會隨著音樂聲唱起來。
我透過書籍縫隙觀察他,從進門到現在,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瘋癲跡象,跟普通人完全一樣。
“炸開大壩,讓湖水宣泄,湖底的亞特蘭蒂斯就能顯露出來。當下,最重要的是,我得跟他們取得聯係,知道他們的情況,然後再決定怎麼做。他們逃離地球,是為了躲避當年混亂的戰火、殺戮、掠奪和欺詐,如今的塔國適合他們生存嗎?”
他欠了欠身,把桌上的粉色古董電話機拖過來,拿起聽筒,開始用右手食指撥號。
那種老式的撥盤電話早就被淘汰了三十年之久,撥盤每一次轉動,都發出令人耳膜刺痛的“嘎啦嘎啦”聲。
更重要的是,他這時的表現,就有點“瘋子”的跡象了。
老式電話機隻是書房裏的裝飾品,不可能進入電話局的連接線路。所以,就算他撥一百遍,也不可能接通到任何地方去。
“喂,喂,我是加爾市的珠寶商卡洛斯,你們是亞特蘭蒂斯嗎本部?我有個懇切的忠告,想麵見你們的領袖,可以安排一下嗎?我現在有一個機會,能把亞特蘭蒂斯從水中解救出來,隻要你們的領袖和人民同意,我就展開行動。我給你們一個期限,那就是三十天,太陽起落三十次的日子……”
卡洛斯一本正經地對著話筒胡說八道,但表情卻冷靜而大度,沒有一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隻能說,他是個好演員,即便是聽筒裏沒有任何回應,他也一絲不苟地表演下去。
如果卡洛斯真的是瘋子,說話就不會有這種邏輯性。
當然,炸掉玉湖瀑布的大壩,讓那個風景秀美的平湖徹底消失,也是一種虛妄之舉,肯定無法獲得政之府許可。而且,附近百姓也會群起而攻之,讓卡洛斯的計劃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