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天心看著不遠處直身長立,淺笑吟吟的男子,一襲綠白相間的廣袖道袍迎風翩躚。
她想說:“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她想說:“這十多年,你去哪裏了?”
她想說:“我很想你。”
她想說:“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她想說:“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她想說:“別再離開我。”
她站在那裏,白著一張臉,沒有開口。
那人卻點了點頭,似是知道所有她想說的,似是明白所有她受的委屈,似是承諾她再不相離。
十年相思,三千日月,原來無需開口也能明了。
素天心衝進那人懷裏,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裏。隻有肩膀微微的顫抖,泄露了她的情緒。
男人伸手,輕輕地安撫著素天心的後背,低聲呢喃著:“天心,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懷裏的腦袋卻使勁地搖了搖頭,悶悶地說:“都是我任性。”
男人稍稍推開素天心的肩膀,看著她一臉哭花的淚痕,抬手輕輕地給她抹去。
素天心傻傻地直著眼看著男人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
視線相對,男人曲起指節寵溺地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敲,“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素天心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而後親昵地抱住男人的手臂,靠在他肩上,說:“你怎麼會在這裏?”
男人揉了揉她的腦袋,淺笑道:“當年,我離開重華宗以後,就四處尋找清元丹。可惜,一路上毫無收獲。後來,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位天門宮的道友,我二人修為相當,性情相合,頗為談得來,便相約一同兜轉遊曆。後那道友不巧遇上強敵,我二人竭力施法才逃過一劫。道友感我之恩,恰逢梧桐秘境開啟,他知我欲尋千機草換取清元丹,便使計讓我替了他的名額前來梧桐秘境。誰料,秘境關閉之日卻沒被傳送出去,這一關,就是這麼多年。”
素天心消沉道:“這些年於師姐一直都在幫我打探你的消息,卻音訊全無。可是我還是相信,你一定是被困在哪裏不能回來。”
“傻丫頭。”男人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袋,又輕輕落下一吻。
素天心靠在男人懷裏,靜靜地向他訴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有開心的,有悲傷的,有奇異的,有驚險的……
男人摟著她,耐心地聽著,偶爾應上一聲。
正當素天心說得起勁,卻覺得胸口熱熱的。素天心奇怪地正要伸手過去,男人卻抓住了她的手,淺笑著說:“然後呢?你飛升仙門了?”
“哪有!我本來也以為一人得道,雞犬都能升天,結果就被一個聲音給震醒了。醒過來,還是在溟水之精的肚子裏。一切,都隻是一個夢。”素天心說話時神情卻無悲無喜,對一切看得都還透徹。
慢慢地,也忘了胸口的灼熱。
直到“叮”地一聲,素天心低頭,便看到自己一直戴在頸上的淺綠色小香囊不知何故掉了下來,鬆開的抽繩裏,露出一塊玉牌的一角,灰撲撲的。
素天心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男人,男人溫和地朝她一笑。
素天心低下頭,哆嗦著手指,使了好大的勁兒,才撿起香囊,掐白了指尖將香囊攥在手心。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滲進泥土裏。
素天心抬頭,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說:“師兄,我喜歡你。”
男人愣了一下,溫柔的說:“傻丫頭,我也喜歡你啊。”
“你等我。”
“什麼?”男人剛想問你說什麼,突然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素天心。
胸前,一把劍穿胸而過。血自劍尖滴下,一滴,又一滴。
“活著,等我去找你。”
淚痕自眼角留下。素天心閉眼,拔出沾了血的長劍,往自己胸口戳去。
“吼~”一聲淒厲嘶啞的慘叫。
素天心再睜開眼時,就見一株連根拔起的蒲公英幼苗在地上掙紮翻滾著。
素天心先去看了一下在軟趴趴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兩獸兩蛾,見它們隻是靈力耗盡昏迷了過去才稍稍放心。
轉身看著仍嘶吼著在地上扭動著根須的詭異的幼苗,心有餘悸。
素天心將灰撲撲的玉牌攥在手心,如果不是看到了它,她怕是還沉浸在幻境之中不能自拔,無聲無息之中被那妖物吸盡血肉精元,就像那大蛇一般。素天心瞥了眼不遠處的暗青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