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老鴇子嘖嘖地看著女娃身上那一身爛布頭,說:“這外麵不又災荒了麼,王婆子也不知道從哪個山疙瘩裏弄來的,不過樣子倒還行,瞧著是個漂亮的。這不打算讓她先給你當當使喚丫頭見見場麵,等再過兩年看著還行就能學著接客了。”
虞三娘托腮側臥,看著小女娃,冷淡地問了句:“有名字麼?”
“唐……唐二……丫。”女娃哆嗦著回答。
“是個結巴?”虞三娘問老鴇。
“哪是,緊張出來的。”說完,老鴇又調笑了一句:“這男人,見了咱三娘不都這樣。即使是個結巴,能叫不就行了麼。”
虞三娘嬌羞地睨了老鴇子一眼,嗔道:“媽媽真是的。”
轉頭又看著那女娃,說:“以後叫纖纖吧。”
“還不快謝謝小姐賜名。”老鴇子看著站著愣神的女娃,推了她一把。
小女娃這兩天在王婆子那裏吃過虧,挨過打,也學乖了,忙跪下身磕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虞三娘不耐地揮了揮帕子:“巧兒,帶她下去梳洗打理一番,這臭烘烘的,熏得我難受。”
“是,小姐。”塌腳的粉衣丫鬟起身,恭敬道。走到女娃旁邊,說:“跟我來。”便率先出門。小女娃愣了下後急忙跟上。
丫鬟房中,粉衣婢女扔下套丫鬟服以後,就在椅子上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女娃,說:“給我倒杯水。”
“嗯?”纖纖莫名其妙,不是要叫她梳洗麼?
“叫你倒水沒聽見啊?”粉衣婢女伸腿就是一腳,纖纖一個大力,直接摔倒在地。
纖纖看著巧兒冰冷的眼神,心裏一個哆嗦,馬上爬起來,顫抖著手拎過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巧兒,“巧、巧兒姐姐請喝、喝茶。”
巧兒眼色一指,纖纖將茶杯放到桌上,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衣角。
良久,直到纖纖快堅持不住,就快癱軟下來,巧兒才開口:“院子東南角有口井,自己打了水去旁邊的小廚裏燒。還有,以後你跟我一間房,我要專心伺候小姐,這房裏的雜活都你來幹。”
纖纖依舊傻愣愣地站著。
“聽到沒有?”巧兒看著出氣,凶道。
“聽到了。”聲如蚊吶。
巧兒睨了她一眼,甩袖離開。
“小姐,不是我,我沒有拿您的芙蓉簪,不是我……。”
粉衣婢女倒在地上,背上盡是鮮血淋漓的鞭痕,她吃力地爬到榻前,懇求地望著虞三娘。
虞三娘淡淡地側過頭。
腳被一臉橫肉的藍衣打手往後一拖,地上留下一條血痕。
“不要,不是我,啊——”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身上,連皮帶肉,一下連著一下。
“巧兒姐姐,我跟你住一起的,我有什麼你都清楚,你幫我跟小姐說說,巧兒姐姐,求求您了。”纖纖攀著巧兒的裙角,苦苦哀求。
聽到的卻是巧兒冷冷清清的聲音:“我不知道。”
纖纖傻了眼,眼淚水在眼睛裏打滾,她像隻蝦子一樣蜷縮在地上,再不動彈。
“好了,再打就死了。”老鴇子喝道,“關柴房裏去,看她還敢不敢死鴨子嘴硬。”
黑漆漆的屋子裏,纖纖趴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
“吱吱——”背上有什麼爬過。
“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我不要死,對,我不要死。”原本兩眼發直的人仿佛受了什麼刺激,她努力地爬到牆角,用手開始刨地。
身子越來越燙,好想睡。不行,要逃出去。這是柴房,外麵就是後巷,隻要逃出去……她在心裏不停地給自己打勁兒。
她在挖的牆角有個老鼠洞,比旁邊好挖很多。坑越刨越深,身子也越來越累,直到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手指上磨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滲進土裏。
她來不及想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已經死了,好熱,好渴。她拖著疲累的身子趴在溪邊,抿了一口水,甜甜的,又抿了一口。
她癱著身就這麼躺著,好久,身上稍微舒服了一點,她才想起什麼似的擰了自己一把。“呼……好疼”她吹著被自己擰紅的手背,正開心自己還活著。卻在看見自己白白淨淨、毫發無傷的小手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