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撇了撇嘴,冷笑著扭開頭去,顯然沒把汾陽王世子妃放在眼裏:“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說這些?你雖然早嫁人幾日,但日後也不過是與我平起平坐罷了,少在我麵前充長輩!”
汾陽王世子妃被噎住了,自從成了婚,她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呢。不過她有一位不靠譜的祖母,因此也習慣了聽人不靠譜的話,聞言隻是冷笑了兩聲,也不再多說。
這小姑娘仗著有郡王妃姨媽撐腰,以為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了,竟不知尊卑好歹,日後自會有吃虧的時候,旁人又何必攔著她作死?!
汾陽王世子妃不說話了,趙琇與李善文又拿定了主意要裝聾扮啞,剩下的一位姑娘還在為鄰座的大膽言辭而吃驚,沒反應過來,那郡王妃的外甥女沒人搭話,自然也就聊不起來了,於是便鬱悶地呆坐在那裏絞帕子玩。
沒過多久,東次間那邊終於安靜下來了。太後顯然已經疲倦至極,無力地道:“好,你既然一再說你母後是冤枉的,那哀家就見她一麵。哀家倒想知道,她除了喊冤,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皇次子一聽,頓時歡喜不已,撲到皇祖母跟前再次磕頭。太後氣得大聲斥責:“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個混賬東西!”皇次子一窒,訕訕地磕完了頭,跟著宮人出殿去了。
走到門邊,他又被太後叫住:“整理了衣裳再出去,你難道要叫宮裏的人都瞧見你堂堂皇次子衣衫不整的模樣麼?!”
皇次子縮了頭,手忙腳亂地理著頭發衣裳。鬧得這一場,他金冠掉了,頭發撒了,腰帶鬆了,衣袍下擺也沾了灰,好不狼狽。這樣出去叫人看見,確實很不象話。
可是他都顧不得了,能為母後爭取到一個自辯的機會,他心裏說不出的快樂。回宮路上,他遠遠望著遠處的景仁宮門,還冷笑了一聲。端嬪這賤人,平日裏裝得如何賢惠,還不是瞞不過他的母後?這下他倒要看她如何收場!
太後命人去召皇後前來,這期間還有個空檔,正好平心靜氣。她的衣衫也叫小孫子拉扯壞了,精神也不濟,趁著這個空擋重新梳洗一番,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出來卻去見了今日的幾位嬌客。
她有些無精打采地進了西暖閣,往暖炕上坐了,朝小姑娘們掃視一眼,汾陽王世子妃略有些不自在,但行止還算如常;趙琇與李善文維持著她離開前的淡定微笑表情,關心地上來問安,問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會兒,仿佛對東次間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倒是新來的兩位,臉上的表情擺明了告訴人:她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能說。尤其是郡王府屬意的那一位,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太後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但太後不會給她發表意見的機會。
太後隻是淡淡地道:“年紀大了,精神頭就有些不足。說了這半日的話,就覺得累了。哀家年輕的時候,身體比如今要好得多呢。大冬天的,窩在暖閣裏讀書,能從清晨讀到二更天,除了吃飯洗漱,幾乎手不釋卷。”
這就是要轉移話題了,趙琇笑著迅速接上:“怪不得太後娘娘的學問這樣好呢。若是臣女能及得上太後娘娘十分之一,這輩子就知足了。”
太後輕笑,又問她:“近日仍在譯西洋文書麼?又譯了些什麼有意思的書?”
趙琇連忙做起了介紹。其實威爾斯商行送來的有用的西洋書籍不多,用英語寫的就更少了,她的拉丁語又沒好到能應用自如的地步,因此最近她沒譯什麼重要的著作,隻有一本教士私下撰寫的西方宗教戰爭史罷了,裏頭有不少教會的黑曆史,多少也有些參考作用。她是當成消遣來譯的。
太後聽了就感歎:“這西洋的和尚,也太霸道些,叫人聽了都生氣。你譯了就譯了吧,不必進上來給哀家瞧。”
趙琇恭身應了。
其實這時候,太後就該讓姑娘們離開了,一會兒皇後還要過來的。可太後跟姑娘們相處得很愉快,就不由得多留了一會兒,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皇後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