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霧蒙蒙的,聽起來就是雨絲,沒有什麼聲音,但鼻尖都能感受到潮氣。

宋泠音伸手按了窗簾的開關,厚重的簾子緩緩移動打開,外頭陰沉沉的,彌散著冰涼水汽的透明青綠世界。

男子裸露在外麵的皮膚就清晰了起來。

宋泠音沒有在昏暗中看錯,就是她的字跡無疑。

謝清予躺在床上,被她居高臨下逡巡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得幹渴又想要戰栗。

肋骨上文身會很痛,更何況還是謝清予這種體脂極少的身體。

宋泠音跪坐在床上,長發垂落,尾尖掃著男子的皮膚。

“阿泠。”謝清予忽然顯得格外弱勢,他伸手,攥緊了宋泠音按在他光裸皮膚上的手腕,隻討好地喊她,“阿泠……”

宋泠音不理他的哀求,“還有別的地方嗎?”

謝清予被她的目光盯得終於忍不住曲起腿,喉頭上下聳動,“阿泠……”

“那就是有了。”宋泠音了然,她直起上半身,眼皮線條猶如冰冷的刀刃,上揚又犀利,帶著居高臨下的掌控,“要我自己動手嗎?”

從小到大,宋泠音露出這副模樣,謝清予都隻有乖乖認慫的份。

今天也不例外。

他沉默地坐起身,像是英勇就義的烈士一樣脫掉了背心。

謝清予的鍛煉頗有成效,但宋泠音無心於欣賞。

男子背肌分明的後背,是大片的女人精致的肖像。

他把宋泠音文在了背上。

宋泠音一瞬間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那是一種逼仄的窒息感,心髒被抽離,有什麼高高吊起來,刀刃尖銳地劃開皮膚的一瞬間的銳痛,巨大的,複雜的情緒襲來,讓她甚至忘記了任何反應,就像是被冰刀子釘在了原地,刀刃上或許還塗滿了麻痹的毒素。

謝清予回頭的時候發現宋泠音的眼底一片漆黑失焦,她在發抖。

他心中一跳,驚慌終於落在了實地上。

謝清予幾乎是下意識有了動作,他伸手捂住了宋泠音的眼睛,將她整個用力抱進了懷裏。

“不要難過,小鈴鐺,你別怕。”

男子的音調低沉又可靠,帶著蠱惑人心的安撫力量。

他用力地禁錮宋泠音不受控製發抖的身體,一遍遍耐心地哄著她。

“不疼的,我隻是……”

他隻是想要把她文在身上。

大周信奉神明的人,會把神明刺在自己的身上,用這種承受苦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虔誠信仰。

還有一種說法,將神明文在身上,心靈也會與神明相連接起來。

“我隻是想要,離你近一些,還想要……贖罪。”

宋泠音終於有了反應,她慢慢伸手,用力地回抱住了謝清予。

她的胳膊沒有什麼力氣,但還是用力抱住了他赤著的上半身,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到了他滾燙的肩頭,

他的皮膚已經恢複如初,但滿背的文身向來不會是一次幾個小時就能而完成的,那大片的墨跡,或許需要許多個午後,針頭在皮下高速挪動,打霧的時候也會痛得厲害。

或許謝清予當天回去隻能趴著入睡。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牢牢映著的,是宋泠音。

不會再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