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大多建在山上,北城的天常年灰霾,在五月的清晨還蒙著一層淡薄的霧,遠遠看去,倒好像那焚燒的禁令之下,那嫋嫋煙霧,換了另一種方式回來了,總不叫人能輕易看清陰陽的隔閡。
宋泠音跟著高鴻聲上了山,南新知沒有一起,坐在山下的車內等著接他們。
“就是這裏。”
一眼望過去,每一個墓碑上都是南姓。
宋泠音清晰地看到了前麵一排幾個元字輩的墓碑。
而高鴻聲領她在一塊無字碑前站定,宋泠音手上捧著一束白色玫瑰花束,她站在無字碑前,定定地看著那個灰色的石碑。
“為什麼……”
高鴻聲垂下眼睛,“這是南家祖墳,南家祖輩都在這裏,按習俗,父母健在,子女故去亦不能立碑,墓碑之上要刻著一個未亡人的長輩名字到底不孝,隻能等二老逝去之後再行刻字。”
宋泠音蹲下身,將那花束放下,潔白的玫瑰之中綴著幾隻藍色鳶尾花與淡色康乃馨,成了這墓地之前唯一的亮色。
“南枝,我帶女兒來看你了。”高鴻聲站在墓前,垂著眼睛,“你看,她是不是很乖很漂亮。”
“其實她不止是漂亮,也很聰明,很優秀,特別優秀。”
宋泠音沒有說話,隻是站起了身。
高鴻聲其實想過很多自己的女兒會是什麼樣子的,等見到真人之後還是覺得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了。
南枝和他也算高知家庭,尤其南枝還是學術天才,基因就決定了宋泠音的智商除非突變,否則大概率不會差到哪裏去。
但從南新知給他的關於宋泠音這二十幾年的資料之中,光看那輝煌無比的競賽履曆和這三年在商界的動作,就知道她的天賦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南枝,你看,她很好,很健康,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好。”
宋泠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自己的父親,“您說的……”
“健康,是什麼意思?”
高鴻聲沒想到她這麼敏感,轉過頭來,笑了笑說道,“隻是感慨,你流落在外,還能完完整整長大,真好。”
“宋家,是個好人家,關於改姓的事情,如果你不願意,也不要緊,畢竟現在政策收緊,孩子,姓高的代價太大了,所以當初我曾經和南枝商量過,如果將來生下一個孩子,就隨母姓。”
“但是,養恩也大過天,他們算是你的第二個父母,對你我看著也很好,”他頓了頓,“如果你外祖父要你表態,或者催促你改姓,而你還沒有想好的話,我會先幫你和你外祖說一說,我們慢慢來,不改也好,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宋泠音微微怔然,“您……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她的確現在不太想談這個,是因為她還沒有搞清楚當年的真相,這對於三方麵都算是個敏感話題。
可高鴻聲似乎是知道了南家的試探,特地提了這件事,這番分析入理的表態讓她有些說不出話。
“隻是想起來,如今南家向外界正式宣告了你的存在,聽新知說,老爺子說你是如今南家唯一的大小姐,我想他定然是想要和你提這件事的。”
“其實……”宋泠音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臉直視著溫潤笑著的生父,“我想問一問,我的母親,她當年到底是什麼病症?此前,又為什麼,會跑到江城生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