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蘇染半跪於地,懷抱著氣息微弱的父親,眼淚大顆滴落在父親臉頰。
沾染鮮血的手顫巍巍抬起來想要撫摸蘇染的臉龐,卻在半空無力垂落,那雙蘊含慈愛憂傷淒苦而又無奈不甘的眸子終是緩緩闔上了。
毒箭刺穿手臂,沒有傷中要害,致命的是箭矢上淬了毒,毒藥噬魂,見血封喉。若非用了齷齪卑劣的手段又如何能讓強悍的蘇家人如此不堪一擊!
戎馬一生立下赫赫戰功的鎮國大將軍沒有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是死於他效忠一生的帝王猜忌上,多麼可笑又可悲。
“啊!”滿腔悲憤化為淒厲嘶啞的低吼,蘇染噴出一口血,身子委頓在地。
一支淬了毒的利箭劃過蘇染的麵龐,頓時半張臉被鮮血染透,昔日風光無限的鎮國將軍府血流成河,她的眸子染上一抹猩紅。
“叛徒蘇染,禁衛軍已將蘇府團團包圍,你們插翅難逃,速速出來受死!”這道無比冰冷的聲音是辰國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亦是今日前來接親的她的未婚夫。
目光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叔父的屍體躺在不遠處,二叔父鎮守西北邊疆,接到喜帖,不遠萬裏攜闔府上下前來送親。
誰知這一來卻是永無歸期,她的堂兄弟姊妹們紛紛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父親雖位極人臣卻忠心耿耿,為辰國皇室,為江山社稷嘔心瀝血。
赤膽忠心換來的是皇家布下的天羅地網,滿心歡喜等來的是致命毒箭,好一個精心謀劃的夜氏皇族,好一個智謀無雙,溫潤如玉的東宮太子!
滿目瘡痍中,她聲嘶力竭的咆哮。
“我沒有通敵叛國,沒有!”
府外馬蹄聲仿若踏在蘇染胸口,將她的心髒寸寸踏碎,她的未婚夫,辰國太子夜臨臣高聲喝道。
“蘇染,你暗中勾結容國皇帝君淩霄,通敵叛國,罪該萬死!”
一行血淚流下,蘇染頭疼欲裂,恍惚間腦海浮出一道修長人影,此人是誰?蘇染極力想看清來人的模樣,記憶中那人的模樣仿佛被霧氣環繞,看不真切。那人緩步朝她走來,懷中抱了一個繈褓,這一幕令蘇染莫名熟悉又心酸,待要看清孩子麵容,思緒卻被淩厲風聲打亂。
憑著本能避開利箭,箭矢深深刺入身後梧桐樹幹,徒手將利箭從樹幹中拔出,箭矢在內力催動下化為粉劑。
毒素腐蝕了她半張臉,血水混合著淚水灑滿衣襟,豔絕九洲的蘇家嫡長女此刻形如鬼魅。
火紅的嫁衣仿佛要將蘇染燃燒,今日本該是她嫁入皇族,成為太子妃的大喜之日,等來的卻是皇室的誅殺令!
通敵叛國?嗬嗬,蘇家常年鎮守邊關,對皇族對辰國鞠躬盡瘁,嘔心瀝血,何來通敵叛國一說?
一年前容國和辰國交戰,她隨父兄入陣殺敵,重傷後失憶(後遺症:間接性失憶),一年後被蘇府的人找回,這一年發生了什麼她卻是不記得了。
皇室感念蘇家為國為民出生入死,封她為太子妃,聖旨下,蘇氏滿族感念皇恩浩蕩,闔族上下趕回皇城送親,卻是入了皇室圈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過是擔心蘇家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好一個趕盡殺絕的夜氏皇族!
蘇染笑得癲狂,一手將嫁衣撕碎,漫天紅色碎片中,她將劍柄緊緊纏繞在手上。
驕傲如她,怎能平白擔了這謀反叛逆的名頭,父兄已然倒在血泊中,她已無所顧忌,就算是死,她也要向天下人表明蘇家的赤膽忠心!
“阿染,快跟我走!”娘親按著她的手臂,將一粒丹藥喂入她口中。
“我要跟他們拚了!”蘇家滿門盡滅,她如何走?如何能走?
“你不能死,阿染,蘇家還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所以你不能死。”她的娘親,蘇家當家主母月兮將一個包裹塞進她懷中。
蘇家還有一個孩子?蘇染不禁愣神,她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兄長,淚水洶湧而出,天無絕人之路,原來兄長還有血脈留在這世上。
娘親將她帶入父親的書房,轉動桌案前價值連城的青花瓷,青花瓷緩緩朝旁邊移開,露出一條通道。
將她推入密道中,娘親抓緊她的手臂,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阿染你要活下去,為我和你爹,為蘇家上下報仇!還有,一定要找到孩子,那是蘇家僅存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