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毛多的五金店看上去毫不起眼,單開間門臉,靠著右邊牆壁,一排溜擺著兩隻斑駁老舊的玻璃麵櫃台。
櫃台裏放著各式各樣的軸承,和一些插銷鉸鏈、齒輪、傳動帶之類的小零件。
左邊牆壁被一整張鋼絲網占據得嚴嚴實實,鋼絲網上掛著各式各樣的五金工具,還有自行車的打氣筒。
靠牆最裏麵一張辦公桌,桌麵上擺滿了機械手冊,一隻印著紅雙喜和牡丹圖案的搪瓷缸分外醒目。
隻不過搪瓷缸不是用來放食物的,缸壁上沾滿煙漬,裏麵堆滿了煙頭。
“嗬嗬嗬,店裏亂,快坐。”
薑毛多遞了根香煙過來,鳳凰牌,點燃後甜絲絲的,特殊的香味跟店裏的鐵腥氣格格不入。
多年以後丁禹才明白,薑毛多之所以隻抽鳳凰牌香煙,全是因為王惠的緣故。
“這煙味道挺特別啊。”
丁禹用大拇指和食指夾著香煙,像模像樣地看了幾遍。
“嗬嗬嗬,那當然,特別的味道特別的你。”
這句話從薑毛多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丁禹不由自主地對他刮目相看。
好熟悉的字眼,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幾年後,這可是某歌星的成名曲啊。
他一度懷疑薑毛多是不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抑或和他一樣,也是搭上了重生的班車,從二十一世紀咯噔而來的神秘人物。
略微寒暄,薑毛多問丁禹需要什麼配件。丁禹讓他拿來紙筆,畫了張半自動糊盒機的簡圖。
“小兄弟行啊,畫圖這麼專業。你算是找對人了,整個東中市隻有我能弄到這些配件。”
薑毛多把快要抽完的香煙丟進搪瓷缸,衝著丁禹揮了揮手接著說:“這裏配件不全,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關上店門,兩個人騎著自行車鑽進邊上的小巷子。拐彎抹角騎了五六分鍾,看到兩個老頭子搖著蒲扇,坐在小石橋邊上的樹蔭底裏下棋。
薑毛多大老遠下了車,從皮包裏摸出兩包滬產前門,兩老頭一人一包。
出手夠大方的,滬產前門八毛五一包,相當於一個熟練工大半天的工資。
兩個老頭子樂得合不攏嘴,拿蒲扇指著不遠處孤零零的小院子,讓薑毛多盡管放心。
打開院門,裏麵是個小型機械廠。車銑鑽刨一應俱全,三個年輕工人忙得滿頭大汗。
“怎麼樣?我這兒什麼都有吧?”
和工人們打過招呼,薑毛多扔了條滬產前門給他們,領著丁禹參觀他的工廠。
改革開放五六年了,個體工商戶已經放開。但是那年頭私營企業還沒有出現,如果私人開廠,會被別人割掉資本主義的尾巴。
象周洪喜那樣承包工廠的人很多。
薑毛多這種做法,屬於典型的暗箱操作。怪不得出手那麼大方,原來小石橋邊上下棋的老頭子是他安插的眼線。
“行啊薑老板,難怪三天兩頭不回家,原來在這裏金屋藏嬌。”
“嗬嗬嗬……”薑毛多尷尬地笑了幾聲,摸著車床卡盤轉了兩下接著說:“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啊。言歸正傳,小兄弟你那套圖紙上的配件要多少?哥哥我別的不敢說,在東中市還是拎得斷的。”
“按圖施工,先來一套。”
“沒問題,晚上八點鍾過來拿。或者寫個地址,我派人送過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