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又跟你媽吵架啦?”
周建軍右手疾出,閃電般鉗住那個愣小子的肩膀。
“死開,不要你管。”
愣小子反手就是一拳,把周建軍打得踉踉蹌蹌,右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摔在胖阿姨身上彈了回來。
“混賬東西,給我站住!”
周建軍大怒,愣小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溜煙跑出去了。
胖阿姨拉住周建軍的胳膊,哭得稀裏嘩啦,好說歹說將周建軍和丁禹拉進屋裏。
“胖姨你就是寵著他,是不是又問你要錢了?”
周建軍氣鼓鼓地問。
“說是在文廟相中了一隻小雞啄米的小瓷碗,非要我拿錢把小碗買回來。說他幾句,就跟我摔筷子發脾氣,連晚飯都不肯吃。”胖阿姨一把鼻涕一把淚,精致的五官擠到一處,暖玉般的麵龐上寫滿了憂愁。
小雞啄米的小瓷碗?
丁禹心頭一震。
以前聽周建軍提到過,說胖阿姨丈夫早逝,一把屎一把尿帶大兒子,誰知道生了個忤逆子。
兒子高中畢業不上班,跟一幫小青年在文廟瞎混。
三天兩頭回家問母親要錢,破壇子破碗買了一大堆。不但一分錢賺不到,還撬五鬥櫥的抽屜,把家裏夥食費拿出去花掉了。
“胖姨別急,這次小軍可能沒有胡鬧。以後啊,讓他把買到的東西拿給我看看。”
聽到丁禹這麼說,胖阿姨的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在鴻興人眼裏,丁禹是文化人,他說出來的話,在胖阿姨心裏極有分量。
“嚶嚶嚶,你們看呢,床底下都被他塞滿了,這日子沒法過。”
胖阿姨一邊擦眼淚,一邊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問起二人的來意。
周建軍問她知不知道周洪喜去了哪裏,胖阿姨攏了攏頭發說:“中午還在廠裏吃飯的呀,怎麼了?廠長出什麼事了?我看他大清早鐵青著臉,沒敢跟他說話。”
胖阿姨的臉上泛起兩抹酡紅,雖然眼簾低垂,但是看得出來,她很關心周洪喜的安危。
“也沒什麼,我二嬸說他天不亮就出來了,吃完飯我回廠裏,一下午沒見著他人。”
胖阿姨的神情立馬緊張起來,她拉著周建軍的手說:“會不會去找陸遠峰了?中午給他送飯的時候,聽他咬牙切齒,說了兩遍這個人的名字。”
沒等周建軍說話,胖阿姨發絲亂顫,抓緊了周建軍繼續問道:“建軍,廠長不會遇到麻煩了吧?我……看他很激動,好像要跟人拚命。”
“胖姨放心,我二叔沒事。不是還有我和小禹嗎?你趕緊回廠裏打飯。”
出了石庫門,丁禹問周建軍怎麼回事,周建軍的臉上出現了從來沒有過的凝重。
他甩了支香煙給丁禹,點燃後接連抽了好幾口,隨後把大半截香煙彈到泡桐樹的樹幹上,跨上摩托車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是誰嗎?走,說不定我二叔也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