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小禹你繼續裝。”
刀條滿含深意地笑了笑,夾著香煙的手,在丁禹的腦門子上輕輕地戳了一下。
“嗬嗬嗬,刀大哥你笑話我。”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說出,在東湖七裏泊遇到過莊齊名的事。
君子一諾千斤重,答應過莊齊名,任何人都不能告訴。
“我哪敢笑話你?那對父女夠辛苦的,我讓向大哥留下來照顧他們。”
刀條的語氣出奇地平靜,隻跟丁禹點到為止,至於那天在廁所外麵看到的情況,一個字都沒有說。
“這我就放心了,以為向大哥又開始裝神弄鬼。”
隨便說了句玩笑話,丁禹不再打聽向青山的行蹤。
“風雲旗,洪哲他外公留下來的。都是英雄後代,可以托付性命的好兄弟。”
刀條忽然歎了口氣,刀子般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黑漆漆的夜空。
就聽他接著說:“年代不同了,我想帶兄弟們做點事業。這一點我們不在行,還要向你取經。”
“刀大哥言重了,取什麼經呀?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有事您盡管吩咐。”
“是你謙虛。”
刀條是那種光明磊落的真漢子,當下不跟丁禹客套,把他想帶領幫眾轉行做建材生意的想法說了出來,請丁禹指正。
“天大的好事,刀大哥目光宏遠,改革開放,國家麵臨的首要問題就是城市化大建設。您這個計劃好,我全力支持。”
丁禹大喜,掏出香煙,又和刀條續了一根。
兩個人直說到綠皮車過了四五個站頭,這才回去睡覺。
第二天下午,日頭偏西的時候,火車駛入吳都車站。
走出站台,丁禹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受久違的鄉土氣息。
隔著火車站廣場,那座著名的古塔高聳入雲。
丁禹不由得慨然長歎:
此一時彼一時,這社會是要發生徹頭徹尾的大變化了。用不了多少年,護城河之外,將是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再也感受不到而今的古樸時光。
粉牆黛瓦,鱗次櫛比;小橋流水,光影連綿。
“這就是吳都呀?好小巧的城市。”
一下火車,佟春豔便嚷嚷起來,她解開花棉襖的扣子,白色的開司米圍巾卷在手上。
南北溫差大,雖然吳都也已經進入冬天,但是一點兒都沒有覺得冷,反而嗅到了久違的深秋氣息。
“喜歡吧?以後你也是江南小女生嘍。”
丁禹跟她開玩笑,讓刀條去扶佟老頭,他和周建軍架著邵洪哲往前走。
在火車站廣場上喊了輛三輪車,刀條讓丁禹和周建軍回去,這麼久沒歸家,肯定想孩子。
“他呀,才不會呢,就知道在別人麵前誇老婆。”
佟春豔憋著嘴,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邵洪哲身上。
“所以啊,讓他趕緊回去。”
刀條哈哈大笑,扶著邵洪哲上了三輪車,跟丁禹和周建軍拱手作別。
“我們去哪裏呀?人生地不熟,一個人都不認識。”
滿滿失落感爬上心頭,望著遠去的三輪車,小丫頭掰弄著衣角埋怨道。
“當然去我家,你嫂子等著給你和老爺子接風呢。”
“對,他家房子大,夠你們住。”
周建軍也跟著起哄。
一行人來到丁禹家,大門緊閉,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月娘和長青哥呢?怎麼連他們都不在家?”
丁禹正在疑心,鐵生滿頭大汗跑進來。
這家夥跑得飛快,黃書包在屁股上蹦來蹦去。
“兔崽子快過來,看看老爹給你和妹妹帶什麼東西回來了。”
丁禹轉過身,打算把他給鐵生和豆豆買的兔兒爺掏出來。
哪知道顧鐵生隻是看了他一眼,跑到周建軍身邊,喊了聲“幹爹”,說:“幹爹,你們怎麼才回來呀?這些天我媽忙壞了,紅裙子斷貨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