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輛馬車駛出城門,向郊外遠去。
義陽城外有條大河經流,一條由南向北的官道兩旁是密布的樹林,河流灌繞,往年常有富戶在城郊搭院,占溪地,用作六月納涼,有家道中落者,舉家遷離,院子就空落下來,一年一年破敗,變成了流民和乞丐的棲地。
馬車橫穿了一片樹林,進到深處,偶爾會響起鳥雀的撲朔聲,天中的月亮淡的看不見,前路卻有一處亮著火光。
“喝——”駕車的馬夫在一座破院門前停下來,立刻有兩個人手持著火把上前照亮,竟是兩個麵容端正,穿著整潔的後生,車裏先後跳下來兩個男人,一個瘦高個兒,一個臉有疤。
“師哥,你們可回來了,師父正在發脾氣,怎麼人還沒有弄到嗎?”
“就在車裏,我去見師父,你們把人弄進去。”
疤臉男吩咐了一聲,就匆匆進了院子,一個舉火把的後生掀開車簾,見裏頭歪躺著三個人,不由奇怪地問那瘦高個兒:
“師父不是讓你們去找水龍日生的童子了,怎麼帶回來三個?”
“別提了,是我做事不仔細,拿人的時候被瞧見了,就順手多帶回來了。反正都是男孩兒,瞧那窮酸打扮也知是沒開葷的童子身,萬一道長作法失手,把那些小孩兒弄死了一兩個,還能頂數不是?”
“哼,師父將這次法事看的極重,你這話要是讓他聽到,十條命都不夠用。”
“嘿嘿,小師傅別生氣嘛,我就那麼隨口一說,道長那麼厲害的人物,怎會失手,不是說裏頭等著呢,咱們快進去吧。”
幾人把車裏的餘舒,餘小修還有薛文哲三個人撈出來,扛著夾著進了這破院。
***
嗅到一股難聞的騷臭味,鼻翼動了動,餘舒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瞬間從頸後傳來的悶痛讓她僵住了身體,沒有妄動,而是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打量此刻身處的環境。
視線很暗,唯一的光亮是從對麵的窗子透過來,這也足夠餘舒看清楚個大概,頓時心底一涼。
這間昏暗的屋子裏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個人,狀似都在昏迷中,看身形都還是孩子,屋門封閉,一陣難聞的屎尿氣胡亂躥在空氣裏,顯然這些人被關了不是一兩天,而且沒有得到對方善待。
她忽然想起來前幾天曹子辛曾經提起過,義陽城近來有不少男孩兒走丟,差不多是她這個年紀,看來她是倒黴地撞上了這夥人販子。
她轉了轉腦袋,看見躺在她腿邊的餘小修,伸手摸到他溫溫的脖子,冷靜了一些,才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屋門外有說話聲,在這安靜的夜裏還算清楚:
“...唉,又是一宿,咱們得在這破地方待到什麼時候啊?”
“不是說水龍童子弄到了,後頭正在準備開壇做法事,沒準兒明天咱師兄弟就能一起上京去吃香喝辣了哈哈。”
“嘿,你說師父讓咱們搶的那把劍,到底是什麼來頭,我看那劍身上連個刃口都沒有,真要拿那玩意兒去拜壽啊?”
“噓,你這叫不識貨,我聽馮哥說了,那把劍叫純什麼的,是有上千年來頭的古劍,因藏的年頭久了,失了靈性才顯得普通,所以師父才下了這麼大工夫做法事給這寶劍重新開鋒,真成了,那劍還不得價值連城啊,有錢都沒處去換,當壽禮多有麵子啊。”
“這麼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