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是另一位小姐,餘小姐。”
“哦——”這一聲拖得稍長,“就是那個要硬塞給我做妾的丫頭,嗬。”
在場誰都聽得出來薛大少最後一聲是冷笑,餘舒更從裏頭嗅出來幾分不屑的味道,貌似還是衝著她來的,頓時讓她就對這素未謀麵的薛大少生出一股惡感。
場麵有些尷尬,紀孝春紀孝穀走也不是,待也不是,想同這薛大少搭一句話,偏人家都不正眼瞧他們,也是,這婚事沒有說成,兩個人都還不是嶽家身份,在人家薛少爺眼裏不過是兩個沒品沒級的人,沒道理強求人家對他們尊敬客氣。
“咳,”徐力清嗓子:“兩位請回吧,三天後再說。”
紀孝春趕忙應聲:“好、好,那我們就告辭了。”
兩人走向轎子,餘舒扶著丫鬟跟在他們身後頭,團扇子遮著臉,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那薛大少在盯著她看,走到了轎子邊,轎夫壓下轎頭,她彎腰上轎時候,心頭一動,就扭了頭,看向門前那匹馬,目光往上移,避過了陽光,就瞧見了一張神采傲慢的臉,一雙嘲諷的眼。
咯噔!
她兩眼瞠圓,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可那張被陽光照的清晰明亮的臉孔紋絲未變,鼻是鼻,眼是眼,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孔,不過是額前多了幾縷碎發,換了一身衣裳,但那全然陌生的神情,不一樣的口音,卻叫她不敢確認這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是他吧?是他嗎?
“你看什麼?”薛睿扯回了韁繩,手動一動,馬兒聽話地轉過身,朝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轎子邊的餘舒。
餘舒莫名的有些緊張,她把手裏的扇子拿低,露出整張臉,仰著頭,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試探著小聲喚道:“曹大哥?”
薛睿皺眉看著她,臉上全無一點熟悉的樣子:“你說什麼?”
餘舒盯著他的臉看了看,暗笑一聲,舉起了扇子:“沒什麼。”
她一低頭,鑽進了轎子裏,轎夫扛起,快步跟上了前頭兩頂轎子。
薛睿看著那三頂轎子拐角不見,摸了下巴,一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的徐力,道:
“這紀家可真有意思,嗬。”
徐力不置可否,“大少爺,寶德呢?”
“我怎麼知道。”薛睿纏著手中的銀骨馬鞭,大步進了庭院。
徐力就牽著馬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另一麵街頭上傳來喊聲,抬眼就見一匹馬急匆匆跑過來:
“少爺、少爺,等、等小的!”
* * *
餘舒自覺和曹子辛的交情不是一點半點,別人或許會認錯,但曾經朝夕相處過,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他換了個發型換了身衣裳說話聲音放低了些,就認錯人,那她就真白長了一雙眼,除非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一路回到紀家,餘舒都在疑惑著,曹子辛為什麼突然變成了薛家的大少爺,又為什麼裝成不認識她的樣子,是有難言之隱,還是摔壞了腦袋把她給忘了。
綜合了事故概率,餘舒更傾向於他是有別的原因,聽那徐管家說話,似不知曹子辛曾在義陽城生活過幾個月,難道說是因為這個管家有問題?
因可供分析的信息太少,她思前想後,不得其解,遲遲才記起來自己這會兒應該氣憤才對——
這家夥,明明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當初都不曉得對她大方點,一天才給她十個銅板工錢,還讓她幹這幹那的,可惡!
隨即又是一驚——
既然曹子辛就是薛大少,那豈不是說,她其實是要被送去給曹子辛做小妾?
啊呸!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餘舒就渾身冒冷汗,還坐在轎子上,就從袖口裏摸出從不離身的銅板,握在手心裏,想要凝神凝氣,卻總不能集中精神去求卜,拋了幾次都是空卦,不得占,最後隻能怏怏把錢收了起來,捶了捶大腿。
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這下薛大少成了熟人,她原本的計劃隻能被迫暫停,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聯係上曹子辛,最好私下談一談,看看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好端端去掃個墓,都能掃成另外一個人。
不管怎麼樣,對於曹子辛變成了薛大少,餘舒還是保持著樂觀的態度,是友非敵嘛,沒準還能合作一下。
不過,剛才那個頂著一張曹子辛的臉,一副桀驁不馴模樣的人——還真是讓人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