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狀告(三)(1 / 2)

竇虹挨過板子,半死不活地被帶走收押,主簿入內翻查卷宗,約莫是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小跑著從裏頭出來了。

果然不出餘舒所料,那張曾經陷趙慧於萬劫不複的假鑒帖“遺失”了,那主簿看來是馬縣令的心腹,深得他意,知道那東西不能拿出來,免得再節外生枝。

九年前的卷宗上隻記載有當初案情,有紀家易館佐證,卻沒有詳說當初為趙慧相麵測字做鑒帖的紀家易客是誰。

如此一來,紀孝穀說話更有底氣:“大人,我們開辦易館,最講究就是名聲,最忌諱就是胡亂在鑒帖上給人改命,平白沾惹這等髒事,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當初為竇虹做假證之人,雖出自我們紀家易館,卻絕非是我紀家指使,大人明察。”

紀孝春也在一旁忿忿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曾做過這下做事,定不饒他!”

他這會兒,真正不想饒的,是讓他們紀家丟人現眼的餘舒。

現在紀家是一口咬定不知情,那個給竇虹做假鑒帖的人是私收了她的利誘,做出有損紀家名聲之事,紀家儼然也成了受害者。

餘舒不插一言,就趴在地上靜靜看著馬縣令配合著他們表演。

馬縣令拍下驚堂木,麵有幾分威嚴,對餘舒道:

“九年前的東西,大概是在整理宗卷時漏失,現在找不到,本官亦是無法判定。如今竇虹已經認罪,那假鑒帖雖出自紀家易館,想必不是紀家指使,你所竇家串通紀家侵占你幹娘家財一條,現在是說不通,故而本官判紀家無罪,你還有什麼不滿?”

還有什麼不滿?

不光是馬縣令和紀家二人,衙門外的眾人看到這裏,心中也都覺得,這樁擊鼓案應該就到這裏了,畢竟這誣告騙婚,侵占孤女家財一事,主犯竇家被定罪,家產也被判歸還,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至於紀家是否指使人去做假鑒帖,現在是無憑無證了,還怎麼追究。

但餘舒偏偏不如他們所意——

“大人,小民還有一物呈上。”

馬縣令愣了愣,才叫衙役去拿,見餘舒自懷裏又掏出了一份東西,他拿到手上一看,還是一張鑒帖,同放在他手邊的那六張不一樣,這四方方的鑒帖上頭,明晃晃的戳著紀家易館的花章。

“這一張,是出自紀家易館的鑒帖,請大人與我之前呈上的六張相比較。”

馬縣令隱隱覺得不妙,皺著眉頭,將案上幾張鑒帖擺開,一張張看過去,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紀孝春紀孝穀不知馬縣令為何突然變了臉色,餘舒卻正等著這時候,隻見她兩手撐著地麵,慢悠悠爬了起來,忍著疼,搖搖晃晃站穩,拿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提了氣,朗聲道:

“大人看到了,這一張,並前六張,都是萬象街上的易館為我幹娘一人所做的鑒帖,我幹娘雖不是喪門星,可命也不是很好,幾家易館為我幹娘測八字相麵時,全說她命中有勞碌苦時,更有中年短命之相,這就要說到劉家和孔家易館算得準,他們兩家都測到我幹娘今年會有一場大禍,或危及性命,而我幹娘前不久的確是遭人所害。”

這時候,衙門外頭較方才要安靜許多,都在聽著,餘舒到底想要講什麼。

“得貴人相助,我幹娘當日嚐利誘這七家易館,多拿出銀兩,要他們在鑒帖上動手腳,為我幹娘改個富貴命,謊稱好叫她改嫁,有六家都言辭拒絕了我幹娘,卻隻有一家收下了這昧心錢,在鑒帖上動了手腳,就是我方才呈遞給大人的那一張——”

話一頓,餘舒一轉頭,看向紀家二人,蓬頭垢麵下藏著得逞的笑:

“就是紀家易館的那一張。”

衙門外頭又響起了嗡嗡聲,把短命改成富貴命,還是為人改嫁用,這...這也太荒唐了!

餘舒做這事,本身其實很不合理,哪有特意上人家易館去收買人給自己做假鑒帖的,做了就做了,還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但在這種場合下,不合理的就成了合理的,不能說的,就成了能說的。

本來一腳踹了竇虹,紀家是差不多把自己從九年前的案子裏摘幹淨了,現在又鬧上這一出,無異於端一盆髒屎正大光明地往他們頭上扣!

見事態不妙,死死盯著餘舒,紀孝春怒火中又有一點驚慌,紀孝穀陰著臉,眼神一閃,似覺得這乞丐有些眼熟。

餘舒此刻卻不怕被他認出,將手一指他二人,憤然斥道:

“九年前,有人利誘,你們紀家易館有人有膽助人作惡,做假鑒帖,誣陷他人是喪門星,九年後,有人利誘,你們紀家易館還是有人膽敢做假鑒帖,給人胡亂改命,以次充好,究竟是一人所為,還是一家所為?你們當人都是傻子?別人家易館都不做,隻你家敢做,誣人喪門星,修人富貴命,這等無恥缺德事——你紀家九年前敢做,九年後敢做,我看再過九年,你們還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