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昨日親口承許“萬事無懼”,眼下餘舒拿著手中“賣身契”,臉皮再厚都開不了口推拒。
又聽薛睿分析今年算學一科競爭激烈,不看好她的樣子,餘舒猶豫了一會兒,方笑道:“不是不能簽,不過得加上一條。”
“什麼?”
餘舒彈彈手中契紙,“倘若明年大衍揭榜後,我進得了太史書苑,那這張契子就作廢,你看行不行?”
聞言,薛睿考慮片刻,點頭道:“可以,隻要你能進太史書苑,這上頭寫的全都作廢,不過在這之前,大衍考後,你要在酒樓幫我做事。”
“沒問題!”餘舒爽快地應了一聲,將契紙給他,讓他在後頭加上這麼一條,死契就成了活契,對她更無壞處。
老實說,薛睿的條件開的很好,她知道他是好意,但是比起做生意賺錢,她委實對去太史書苑學易更有興趣,假如有這個進修的機會,她不想浪費三年,假如沒這個運氣,那就再等待三年,未嚐不可。
薛睿補充後,又拿給餘舒看,餘舒覺得無漏,他就讓她簽下大名,拿來朱砂泥讓她在末款摁手印。
餘舒正要按手印,突然停住,問他:“這契子就一份?你不再抄一份給我?”
古時候契紙向來都是由雇主收著的,哪有打工的提過留份兒,薛睿便隻寫了這一張,聽她問話,稍加思索,就知她是又犯了小心眼病,輕哼了一聲,不悅道:
“怕我訛你不成,我又不是頭一回雇你。”
他這是指在義陽城時,他開那家紙墨鋪子就曾招餘舒做工,當時也同她簽有一張契,那會兒可沒聽她要留底子,現在越發猴精了。
餘舒也知他話裏意思,卻裝傻,道:“我是怕你手迷擱丟了這張,不是還我手裏一份備著,再寫一張吧,不耗什麼事。”
薛睿沒理她滑頭,隨手在桌上找了一張空紙,唰唰將契子又抄了一份,簽下他的大名,蓋上他的印章,遞給她。
餘舒這才老老實實地將兩份都簽了,收起他後來寫的那份,看他臉色不善,識趣地主動開口道:
“現在做什麼,要不我幫你查賬,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薛睿道:“讓老崔送你回去,酒樓下個月才開張,不急這一會兒。”
餘舒正覺得瞌睡,得了特赦,趕緊起身道:“那我走了,有事你就讓人去找我。”
“回見。”薛睿沒有送她的意思,繼續翻著賬本,等聽到門聲開闔後,才抬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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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舒出來,卻見林福在外頭等她,心想著日後她或要在這酒樓管事,便先混個熟臉,打聽道:
“林叔,你在這酒樓是負責管什麼的?”
林福忙道:“姑娘喊我林福就成,要麼就叫老林,我是在前頭做掌櫃的,往後還要靠姑娘多指點。”
餘舒聽這話,就知道薛睿提前和下麵人交待過,心裏不由地一怪,總覺得她好像是被他算死了,就不怕她不簽那賣身契。
“說什麼指點,我比你年小,不懂的事多,老林,你才要多關照我。”餘舒嘴上謙虛,心中卻想,她現在是高管,這酒樓裏的人除了要聽薛睿的,往下就是她了,但年紀在那兒擺著,又是橫插一杠子,說不定要有人不服氣,在她下頭,就是掌櫃的,她看這林福好說話,先同他套套近乎,日後他如果不老實,她再治他。
說話到了酒樓門口,老崔駕車在外麵等她,林福從門口小二手裏拎了兩隻藥包遞給餘舒。
餘舒問道:“這是什麼?”
林福笑道:“是甘草芫花配的秘方兒,姑娘回去用水煎煮,洗手能防治凍瘡,還有一瓶蛇油膏子,拿來塗手,都是公子爺交待準備的。”
餘舒看看自己手背上幾塊紅腫的凍瘡,接過兩包藥,也沒有讓林福向薛睿轉告謝意,轉身上了車。
看馬車走遠了,那模樣白淨的小二才去問身前的掌櫃:“老林,這就是爺找來的掌事的?”
“是啊。”
小二撇撇嘴:“看起來也不怎麼樣,沒個三頭六臂的啊。不就是個小丫頭嘛,我還當是什麼天仙,憑什麼來管咱幾個?”
林福斜睨他一眼,“你懂什麼,仔細這話別給爺聽見,回頭再罰你去護城河裏遊兩圈,凍成渣也沒人撈你。”
小二閉上嘴,虎瞪他一眼,把手裏的抹布條子往肩上一搭,扭臉兒進了身後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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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說話就又過去兩天,奇術一科考完了,太承司門前緊跟著貼出告示,算學一科放在臘月二十八開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