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陣掌聲從門外傳來,未見人,但聽笑聲似風泉:“嗬嗬,好一個義字怎寫,這等重情重義的女兒,本座竟要見一見。”
餘舒轉過頭,目光一炫,微微眯了眼,就見樓門外,舉步走進一道人影,身材頎長瀟灑,一襲月衫美服,肩有紫領烏綬,項掛一條銀紅蛟帶,冠是朝天鶴翅,形貌難以言容,一眼是而立,再看是弱冠,卻瞧知天命,後望又已不惑之年。
若有善麵相者,見到此人,必當驚歎,嗚呼,竟是天人在世,不敬窺其顏!
餘舒恍惚是想,這便是司天監的大提點嗎,竟像個神仙似的。
在座之人皆起身,在立之人皆長身相拜,口中恭然敬然:
“太書。”
“見過太書。”
“下官拜見太書。”
就連九皇子劉曇都低頭問候,以“太書”尊稱,在場沒有動作的,就隻有餘舒和景塵兩個沒見過世麵的了。
“無須多禮,”大提點麵含一點笑,掃過眾人,先在景塵身上一頓,而後落在餘舒身上,道:“就是你護送了道子進京嗎?”
餘舒急忙低頭,伸手作揖,知其身份不敢不恭敬:“小民餘舒,見過大提點,我與景塵乃是好友,談不上護送,路上相互照應罷了。”
殊不知這話停在知情者耳中,另有一番味道,大提點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道:“如此,你也辛苦了。”
說著,又看向景塵,麵色柔和道:“景塵,懷賢道長的身體可好?”
景塵麵色一肅,道:“師父老人家身體安康,讓我見到您以後問候,還有一把劍讓我帶給您作為禮物,隻是路上我遭人暗算,遺失了。”
“不打緊,身外物丟便丟了,人沒事就好,”大提點抬起手輕落在他肩上,拍了拍,溫言道:“難為你路上遇險,又四處躲藏,如今回來了,有本座在,無需擔憂其他。”
他這兩句話若有所指,景塵是聽懂了一些,其他人一概不知。
任奇鳴走上前,揖手道:“太書,事情經過是——”
“本座已知,不必贅述,”大提點對任奇鳴輕擺了一下袖子,對眾人道:“夜已深了,如今道子尋回,本座要帶他進宮麵聖,好讓聖上安心。你們且都散了吧,回去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其餘的,明日再說。”
“是,太書。”
紀懷山最先一禮告退,他今天是好處得了,內情也聽說了不少,實在是收獲不淺,不白做戲一場。
紀星璿回頭看了一眼餘舒,心有一絲不甘,又莫可奈何,暗道也罷,總歸這次是讓她吃了苦頭,其餘的,就等下次吧。
祖孫兩人要離開,卻還沒到門口,就聽一聲“留步”:
“紀大人稍候,先不忙走,等我把話說完。”
餘舒不急不忙地叫住了紀懷山和紀星璿,低頭咳了咳,對著那仙人模樣的大提點一拱手,一臉嚴肅地稟道:
“小民有一要事,必要稟明,事關道子安危。”
“哦?”大提點疑惑:“是什麼?你且說來。”
“景塵雖是失去一段記憶,不記得何人對他暗下殺手,然而謀害道子之人,並非全無線索。”
餘舒語出驚人,任奇鳴急聲問道:“什麼線索,速說詳細!”
“咳咳,”餘舒站了一會兒,有些頭暈地閉了閉眼睛,打起了精神,抬頭看著神情難測的大提點,沙啞道:
“景塵在失憶之前,曾與我結交,當時他身上帶有一樣寶物,曾拿給我看,後來他與我辭別,途中遇害被我救下,那樣寶物卻已不在他身上,連同他的劍,想來是被謀害他的人搜刮去了。可是後來,到了京城,我卻在別人手中,看到了那樣寶物。”
語畢,樓中鴉雀無聲,皆知事態嚴重,大提點看著餘舒,不苟言笑道:“你可認得那是何人?”
餘舒吸了一口氣,咽下,緩緩扭過頭,抬起手,指著不遠處的一人,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正是她。”
她手所指,卻是一身藍衣長裙的紀星璿。
飛來橫禍,紀懷山大怒:“休得胡言亂語,我們何曾拿過道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