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第一日(1 / 2)

因為節日,春瀾河上許多慶祝,民俗豐盛,有爭花鬥鳥,熏香驅蟲。最惹眼的,要數城中富賈捐助,在長長一條河上,淺灘淌有百十餘條龍頭。水手們手持著籮筐撒灰引龍,岸上擂鼓聲一片,有興趣的百姓都可以走到河邊去,扶一扶龍頭,沾沾喜氣。

河岸上一路的小商小販,賣鮮花的賣瓜果的,還有蒸的熱乎乎的黑白糯米球,這節氣裏一定要吃上幾枚,才算恭敬土地公公,除一除身上晦氣。

餘舒一行人在河岸上走走停停,剛嚐過糯米球,兩個女孩子正停在一位挎著大籃子賣花兒的老大娘跟前,挑揀籃子裏一把把清晨采下,猶帶露珠的鮮花。

都不是名貴的花種,多數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然而芬芳之氣不減,餘舒好心情地挑出一枝兩朵並開的粉蕊杏花,對著薛瑾尋的臉蛋比了比,簪在她耳側的珠釘旁邊,看一看,果然襯得薛小妹氣色紅潤了許多。

薛瑾尋摸摸耳鬢的花瓣兒,害羞地低頭蹭著腳尖。

那老大娘笑嗬嗬對她們道:“姐妹兩個模樣都好,妹妹戴一朵杏兒,姐姐何不插支芙蓉,有‘福’有‘幸’多好呀。”

“老人家真會說吉祥話,那我就再買一支芙蓉。”餘舒從善如流,又拿了一朵紅豔豔的芙蓉,卻沒往頭上戴,而是折了花枝,插在左襟衣扣上,成了一枚以真亂假的胸針。

薛睿看她們挑選好,便自覺地上前付錢,因為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餘舒就沒與他爭,又帶著薛小妹到別處去瞧新鮮。

馮兆苗一下馬車就跑沒了影兒,這會兒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擠到她們跟前。

“蓮房,睿哥呢?”

這‘蓮房’二字,原是薛睿想給餘舒暫代的一個假名,馮兆苗喊的順口,後來知道餘舒的本名也沒有改口,餘舒隻當這是個雅號,就隨他去了。

餘舒指了指正在後麵付錢的薛睿,又問他:“你剛才跑哪兒去了?”

馮兆苗一臉興奮地告訴她:“雙陽會鳴過十二支鼓了,南邊河岸上有人搭了台子比武呢,打的正厲害,我帶你們去瞧瞧?”

餘舒一聽說有擂台看,當下有些意動,怕薛瑾尋不喜歡,就先扭頭問了問她的意見。

然而薛瑾尋是個最沒主見的,扭扭捏捏不說話,也不知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後來薛睿過來,才一句話拍板,四個人一起過橋,跟著人流,往南岸看比武去了。

* * *

每三年一回的雙陽會,頭一日都要鳴鼓,河岸上擺著十二座巨鼓,百十個年輕力壯的鼓手圍著,揮著臂膀擂起來,轟隆隆堪比春雷鳴耳,這是告知來赴會的各路人士,雙陽會已經開始,可以顯露身手了。

麵朝著春瀾河,矗立著一幢三層高低的瓊宇樓,上上下下坐滿了這京城中的貴胄,茶座酒案擺了不知幾席,最尊貴的要數三樓上的幾位皇子爺們,高高在上,視野奇佳,一低頭便能將這春瀾河上的半片春光盡收眼底。

又是三年,夠資格坐在這裏的皇子多了幾位,嘉王和寧王都已成年之齡,早就出宮建府,此前就與逢過兩次雙陽會,八皇子劉鴆尚未封王,三年前也坐過一次瓊宇樓,而劉曇、劉翼因為年弱,這是第一次在雙陽會上露麵。

百餘年來,雙陽會廣納天下文武誌士,但凡有一技之長,皆可在此一試身手,並擺七七四十九日擂台,文筆武選,不拘一格,當中的重頭之重,有南北十八家大易館派易師參與的鬥易,有二十三間武館並六家鏢局派武師參與的大武鬥,再就是各路文人騷客聚首的百文鬥。

雖都是選拔人才,但比較起文武科舉和大衍試這類大試,雙陽會的門檻顯然放寬,文人不必通過鄉試省試,易客不必持有易師的書信舉薦,便可有機會揚名立萬,且前後最大的不同在於,一個重“考”,一個重“比”,兩者不相衝突。

自然就有參加了科舉大衍的考生,趕在大試放榜之前,先來雙陽會上一較長短,又是一個博名獲利的好機會。

而前來觀會的貴胄權富們,心思則是不同,沒準今日入眼,請入幕中的哪一個無名之輩,明天就成了進士老爺,易師先生。

但這些都不是雙陽會長盛不衰的緣故,究其根底,雙陽會的真正意義,實則是大安曆代在位者,對於未來繼承人的一次考校,龍生九子,但最終能成真龍的隻有一位,“為國者,以知人善任為先”,這是大安朝開國明君安武帝留下的一句聖訓,後世子孫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