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本不情願站住,可是餘光瞟見薛睿推開息雯的手,露出被絲帕捂著的滿是血紅的手掌,便愣在那裏,下一刻反應過來,人已經一蹦躥了過去,擠開有些礙事的某個人,抓過薛睿的手腕,揭開那薄薄的帕子瞅見他掌心血肉模糊的樣子,眉毛便忍不住打了個死結。
不等薛睿說一聲沒事,黑著臉叫起外麵的貴七,“快去請郎中,帶上外傷的藥!”
薛睿被她的小手拉著,便覺得疼少了一半,又見她緊張的模樣,臉色由陰轉晴,道:
“不礙事,隻是些皮外傷,我房裏有藥,不必請郎中。”
餘舒臭著臉,將那條不知有沒有細菌的帕子隨手丟到地上,避開他受傷的左手,拖著薛睿的手臂:“那你還不快走,愣頭愣腦作甚。”
薛睿聞言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笑,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來,由她扶著,轉頭看了一眼臉色青紅交錯的息雯,聲音平靜道:
“郡主回去吧,我有傷在身,就不多送了。”
餘舒選擇性失明,連個招呼都不和息雯打,是不想招惹上晦氣,盡快找地方給薛睿消消毒包紮一番是要緊。
但是息雯看薛睿和餘舒兩個一說一和就要走人,後者連個正眼都不瞧她,麵子上就掛不住了。舊怨上腦,她可沒忘記餘舒在元宵節上害她失態之事,怎容她在自己麵前如此放肆。
息雯驕矜,她願意在薛睿和劉炯麵前扮乖巧,卻不代表她需要掩飾本性,暗自冷笑,伸手攔住餘舒去路:
“餘姑娘是不認得我嗎,見到本郡主為何不行禮。”
餘舒一聽這話,差點笑出聲,這京都的小姐千金怎麼都是這個德性,說不過鬥不行就拿身份壓你,要你行禮,好像以為這樣就真的能打人臉似的,紀星璿是這樣,息雯郡主也是這樣,不就是彎彎腰問聲好麼,她隻當是拜瘟神了。
這要是以前,餘舒沒準就拜拜息雯,揭過去得了,可是她乍才金榜奪魁,兩榜加身,十年不出的女算子,今年大衍試上有誰比她更風光得意?
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餘舒鴻運當頭,好不容易等到時來運轉,最是忌諱受辱受屈,哪裏肯在這當口給一個小丫頭觸了黴頭,攔了她的運道,別說是郡主,公主都不行!
薛睿見息雯糾纏不放,心中不悅,剛要開口,就被餘舒掐了手臂,輕推他一下,低聲道:
“大哥先回房去上藥,我和郡主說幾句。”
薛睿見她偷偷朝自己眨眼,便不擔心餘舒吃虧,隻可惜了不能被她扶回房裏,點點頭,轉身從貴七撥開的簾子走了出去。
餘舒這才轉過身,同息雯打起哈哈:
“郡主說笑,我當然認得你,剛才不過是以為郡主貴人多忘事,記不得我,才省了問候。”
息雯冷聲道:“我怎會不認得你,餘姑娘這樣傲慢無禮之人,見過一回就難忘記。”
餘舒嗬嗬一聲,“郡主認得我,那就好說了,剛才失禮,我這裏補過了。”
說罷,便懶洋洋地搭起手掌,隨意朝息雯拱了兩下子,別說鞠躬作揖,就連頭都沒低,這般敷衍了事,哪有絲毫恭敬,分明是在折辱人。
息雯當即被她堵的臉紅,無奈來的匆忙,沒帶侍衛,就一個侍婢等在樓下,連個支使的人都沒有,隻能氣呼呼地道:
“你好大的膽子,藐視皇族威儀,自己掌嘴!”
餘舒抬起手,摸了摸臉,當然不會傻到自己打自己,而是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敢問郡主,您是什麼品級?”
息雯橫眉冷對:“哼,我乃正六品冊封宗女。”
“那就是了,”餘舒朝息雯露出一口白牙,手指著自己,湊近她嬉皮笑臉道:
“郡主既然認得我是誰,難道沒有聽說我乃今年大衍兩榜三甲算子,大衍九等,我排第四,見到五品以下的朝廷命官都不用低頭作揖,你一個六品宗女,毫無加封,又不是皇子公主,我用著給你行禮?你就算不會數數兒,五和六總該分的清吧?”
息雯看著餘舒厚顏無恥的樣子,一口氣堵在肺裏,差點喘不上氣,奈何她出身高貴,整天談論風花雪月,口香舌淨的,連句罵人的髒話都不會。
餘舒卻是笑吟吟的,她就愛看這些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小妹妹們被她氣的失色失態,有言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她臉皮頂厚,專製這些橫的愣的以及不要命的。
“公主慢走不送,我去看看我大哥怎麼樣了。”餘舒見好就收,沒打算真把息雯逼急了撲上來咬她,那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