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她和我說什麼?”
紀星璿慢慢轉頭,看著走到麵前的餘舒,日光明烈,將她額頭角落細小的絨發都看的一清二楚,微微淤青的眼袋,滯納的眼神,讓她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紀星璿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鎖頭,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嗬嗬,”餘舒突然低笑聲,似如看穿般地盯了她一眼後,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身影消失於半開的房門,竟無下文。
紀星璿沉下臉,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抬手將門重新鎖上,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女舍。
餘舒立在窗口,望著紀星璿飛快地走遠了,目露沉思。
* * *
太史書苑又出人命,這消息白天就走漏了風聲,餘舒坐在書苑附近的一家食肆吃飯,一邊聽著旁邊喝酒人的議論聲,一邊吃著清淡無味的陽春麵,昨晚才見過死人,若不是肚子餓的咕咕叫,她連一口麵湯都喝不下去。
丟下一角銀子,餘舒站起身出了食肆,步行回到書苑中,直接往觀星台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爾遇到幾個人,竊竊私語的都是昨夜死人的事,有人害怕,有人唏噓,書苑裏的氣氛一夜之間便低迷起來。
會造成這種混亂,也是太史書苑的弊製所在,十八位院士隻管理教學,再不然就是發現有違規的學生需要出麵逐出,除此之外,他們並不涉足其餘事務,就連出了凶案,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平息騷動。
餘舒走過長長的東煌照壁,一個閑雜人都沒有見到,卻在觀星台院門外被兩名官兵攔下。
“站住,此處禁止進出。”
餘舒看著對方身上差服,不同於她之前見到的順天府的衙役打扮,猜是大理寺的人手,於是停下道:
“我要見薛大人,請幫忙通報一聲,我是昨晚最先發現屍首的人。”
兩名官兵對視一眼,一人讓餘舒稍等,入內請示,不一會兒,便小跑回來:
“姑娘請隨我來。”
一名官兵帶路,將餘舒領入院中。白天的觀星樓四周更見空曠,餘舒環顧四周,見到幾名官差分散在寬闊的草坪上,正彎腰低頭尋找什麼。
抬頭望,灰牆白壁的觀星台上有人影走動,餘舒爬上盤桓的台階,就見到薛睿抱臂站在昨晚發現屍體的小屋門口,似乎正在思索什麼。
“大人,那位姑娘帶到了。”官兵的話打斷了薛睿的思路,他扭過頭,見到餘舒,緊皺的眉頭散開,朝她微微一笑,走了過來。
“休息好了嗎?”
“嗯,”餘舒望了那死人的小屋一眼,又環掃平台四周正在翻找線索的人手,道:
“曹小姐是被誰下了殺手對吧。”
薛睿自然聽出這不是一個問句,點點頭,並不隱瞞她實情:“死者是被人用繩子勒斷氣後,再吊在屋梁上的,附近並無屍體拖動的痕跡,顯然案發點就在那間小屋。死亡時辰在亥時過後到子時之間,但是經過盤查,這段時間裏,並無其餘人來過觀星台,凶手很可能是半夜潛入太史書苑行凶,可惜這觀星台四周都鋪有石板路,平時打掃的也幹淨,沒有塵土,連串可疑的腳印都未留下,我推斷,凶手應該是習武之人,且是一名男子。”
餘舒遲疑道:“光是知道這些,很難找出凶手,沒有別的線索嗎?”
薛睿點頭,篤定道:“死者一個女孩子,這麼晚避開旁人,一個人悄悄跑到觀星台來,肯定大有問題,不知是被人引誘,還是另有緣由。我已派人去征錄知情者口供,搜找死者住處,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
兩人正在說話,一名官差從樓梯處疾步跑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卷紙書,翻到一頁呈遞給薛睿:
“大人,這是在書苑女學生的住處,死者房裏找到的,您請過目。”
餘舒偏頭一看,隻見那兩頁書中間夾著一張字條,因為角度,看不清寫的什麼,卻見薛睿臉色微變,抬頭看她一眼,神情古怪。
“怎麼了?”餘舒好奇地問。
薛睿沒說什麼,隻是將那本書倒過來遞到她眼前,讓她看清楚字條上寫的什麼——
今夜子時,觀星台上,賞風賞月,莫語旁人。
餘舒霎時間愣在那裏,不隻是因為這張字條的落款處寫著“景塵”二字,更因為這上麵短短十八字同景塵如出一轍的筆跡!
“你們進到死者房間時,可有發現異常。”薛睿首先問起搜到這張字條的官差。
這名官差立刻就明白他不放心什麼,答道:“回稟大人,死者房門上鎖,屬下幾人是破門而入的,屋裏門窗緊閉,並無人暗中潛入的痕跡,這張字條應該是死者親手夾入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