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送走了胡夫人,回過頭將她送來的謝禮收進了房裏,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有了百年的桃木根,她之前想送給薛睿的東西就有門兒了。
今天是方子敬的早課,餘舒來遲了一點,從後門溜進了胥水堂。
方子敬今天照舊穿著一件寬大不合體的袍子,瘦小的身軀陷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裏,放在案上的左手上把玩著一根細長的命簽,正在講解奇門要術的一篇,耷拉著枯鬆的眼皮,好像沒有看見餘舒遲到。
司徒晴嵐倒是看見了餘舒,朝她擠了下眼睛,示意身邊給她留下的空位。
餘舒趕忙貓著腰坐了過去。
“書帶了嗎?”司徒晴嵐小聲問。
餘舒點點頭,將挎在肩上的書匣放下,取出一冊《奇門遁甲統宗全記》,細聽著方子敬所講的內容,翻到某一頁。
“呀。”
輕促的一聲在旁邊響起,餘舒扭頭看到司徒晴嵐正驚訝地盯著她的手腕,低頭一看,原來是她方才取書時衣袖滑起,露出了左腕上戴的那一條手串,透明的黃水晶珠子上麵流動著一層燦燦的光華,仿佛一團晨光,將她半截手腕都點亮了,難怪會引來司徒晴嵐的側目。
司徒晴嵐自覺失態,連忙挪開了眼,朝餘舒歉然地笑了笑,餘舒也報以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衣袖放了下來,遮住手上那一團。
一直到下了早課,司徒晴嵐才忍不住拉住餘舒,既好奇又赧然地詢問:“你手上戴的是什麼呀,真好看。”
餘舒便大大方方將手抬起來給她看,道:“是水晶石。”
“水精?”司徒晴嵐托住她的手,仔細看了兩眼,搖頭道:“看著不像。”
司徒晴嵐自幼養在大易師方子敬膝下,眼界不小,多少俗物都是見過的,可她印象裏的水精,打磨的再光滑也就是尋常寶石的賣相,哪有餘舒手上戴的這一串看起來嬌貴,一顆顆都好像是含了水染了光似的。
餘舒挑眉,笑道:“是不像,你說是水精,精氣那個精,我說的是冰晶那個晶。”
說著,便將那一串黃水晶捋下來,遞給她瞧,倒不怕她看出什麼異端,有時候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反正這第一口螃蟹是她吃了的。
司徒晴嵐托著那一串晶石,敏銳地察覺到手心傳來的絲絲冰涼,輕輕一握,不由讚道:
“好東西,哪兒買來的,我可沒見誰戴過。”
餘舒勾起嘴角,不無得意道:“整個安陵城這是頭一串,就在我手上,你當然沒見誰戴過。”
不是她愛現,以後要靠這玩意兒發財,總得先打一打廣告不是,據她觀察,司徒晴嵐在太史書苑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消息玲瓏,又愛打聽,剛才自己那一句話,指不定明天就能傳到好些人耳裏。
果然,聽到餘舒這種口氣,司徒晴嵐又是訝異,隻覺手裏的珠鏈重了幾分,忙不迭遞還給餘舒,看著她重新戴在手腕上,有一些羨慕道:
“我倒是有一隻寒陽鐲,到了夏天戴多久都是涼的,不過沒你這水晶石光彩漂亮。”
姑娘家很少對亮晶晶的珠寶有抵抗力的,司徒晴嵐也不例外,可惜她寄人籬下,衣食無憂,卻沒多少私房錢,她聽餘舒口氣,就以為這水晶石和她家傳的寒陽鐲一樣是千金難買的物件兒,故而沒有再開口向餘舒打聽來路。
餘舒對於司徒晴嵐的身世也清楚一點,看她眼神落落的,便有些過意不去,心說等她這次到徐老頭那裏拿了成品,就挑個好看點的墜子送給她。
因要回女舍拿書,兩人一同出門,餘舒住在東院,司徒晴嵐住在中院,進了女舍就告別分開。
餘舒站在房門口,盯著右手邊隔壁緊鎖的房門看了一會兒,便搖著頭進了屋子。
她檢查了一遍門窗,才將窗戶打開透氣,又在屋裏轉了一圈找找沒什麼多的沒什麼少的。
“蓮房?”外麵傳來敲門聲,卻是司徒晴嵐放下書本找了過來。
餘舒請她進來,司徒晴嵐將手上茶盤放在空蕩的桌子上。
“知道你沒怎麼回來,房裏肯定連茶水都缺,這是我早上沏的香片兒,泡了花露和冰糖,不嫌棄就喝喝看。”
餘舒道了一聲謝,撿起了一個空杯自斟自飲,讚道:“好喝,我就偏愛這種甜茶,我那裏也有幾樣香片,味道不錯,下回來時給你帶些。”
薛睿自打發現她不愛喝苦茶,就時不時打包送她一些新製的花茶和果茶,前天還打發老崔送了盆兒花,捎帶著有一盒玉蘭香片,她還沒來得及嚐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