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抽冷子一連甩了湛雪元三個響亮的耳光,都不帶眨眼的。
然而這幾個巴掌所帶來的衝擊力,感受最大的不是被摑蒙的湛雪元,而是息雯。
餘舒在她耳邊的那一句宣告,活像剛才那三個耳光,是打在了她的臉上,激的她腦子“嗡”地一下炸開了,失控尖叫道:
“餘蓮房,你好大的狗膽!”
這一聲,打破了花園裏短暫的沉寂,水榭裏,一幫子貴人齊齊看向了薛貴妃,那眼神好像在問——
這是個什麼情況?怎麼還打上了?
薛貴妃眼角抽動了一下,無奈拉下臉,冷聲道:
“你們這是鬧得哪一出?”
息雯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餘舒,二話不說便搶先告狀:
“娘娘,您親眼所見,這個餘舒實在猖狂,竟然敢毆打朝廷命官,湛家小姐乃是新上任的司天監七品官員,大小是個正職,隻因口快說了她一句不是,她說打就打,還是當著您的麵前,簡直是目無王法!”
薛貴妃冷眼看著她這個氣急敗壞的外甥女,和剛剛她才誇過的好孩子餘舒,有那麼一點點頭疼。
對餘舒的好印象折了一半,原以為是個穩重大氣的,誰道還是年輕沉不住氣,占了上風,就不知進退起來。
“有什麼話不好說,竟要出手打人,”淑妃總算又逮著機會開口,板著臉訓斥道:
“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放肆,湛家小姐乃是官員之身,便不如你這個女算子矜貴,那也是食君之祿,才說你忠君,你就犯起私膩來,真是小門小戶出身,無人教養,好不知莊重。”
薛貴妃聽這話,不著痕跡地眯了下眼,卻沒多看淑妃一眼,隻望著她們幾個女孩子,正想著如何處置了,就聽那闖了禍的丫頭又說話了——
“回稟淑妃娘娘,餘舒是小門小戶出身不錯,但自認比起教養,要比這位口無遮攔的女官大人強多了。”
聽到餘舒這麼同淑妃說話,又有一群人掉了下巴——
頂、頂嘴了!這姑娘是和淑妃頂嘴了吧?
薛貴妃的神情有那麼一丁兒古怪。
餘舒不管淑妃臉色是否好看,隻管振振有詞地說她的道理:
“女兒家的生辰八字,原本就是私隱,成歲之後,便由太承司登記保管,據我所知,需要領了司天監三司任一位主管的手印,才能前往查詢,這位瓚記大人可好,打理著這樣的機密,她卻隨口就說了出來——”
她頓了頓,扭過頭,看著臉腫發亂的湛雪元,一臉的蔑視道:
“她今天能當眾羞辱我命格輕賤,他日未必不會捅了別人家閨女的簍子,熟不知因她一句話的緣故,很有可能壞了人家後半輩子,我這還是好脾氣,賞她幾個耳光,真有那些個性情剛烈的女子,指不定要與她拚命呢!”
餘舒倒是沒有拿湛雪元欠她那幾個巴掌說事,不是因為她忘了那一茬,而是投桃報李,不想讓薛貴妃為難。
真要說起那幾個巴掌,勢必要捅出來祭祖那時候的烏龍事件,湛雪元丟人是小,餘舒就怕那一位靖國公夫人再吆喝著把人攆出去,給薛貴妃這一場宴會抹了黑,反而不美。
凡事都有個度,拿捏好了,方可進得宜,退得全。
所以她才不想提起湛雪元那些醜態,反而又借口舌做文章,坐實了息雯這一夥人長舌的名頭,留給她們頭疼去,算是第一個教訓。
本來嘛,女人就是口快,長舌是不好聽,但還上升不到品行低劣的程度,看看崔瑞二人沒有因為挑事被攆就知道了。隻不過,這事兒輪到湛雪元身上,就沒那麼好讓人理解了。
這不,一聽完餘舒的引申之言,周圍人看著湛雪元的眼神都變了,在場的都是尚未出閣的小姑娘,生辰八字哪裏是能輕易叫人知曉的。
尤其是那些個人才不差,卻八字平平的小姐們,心裏不打鼓才怪,都在琢磨著要不要回去跟老子娘告狀,將這個嘴巴鬆成褲腰帶的女事官給擠兌了,換一個嘴嚴的上來。
“這丫頭,好利的嘴,竟是個常有理。”靖國公夫人不知是氣是笑,對薛貴妃道:
“我老了,看不懂這些孩子的心思,還得娘娘做主,看這一回事怎麼了了,好趕緊正題,今晚總不是看小孩子吵嘴隔氣來的。”
這是靖國公夫人緩過不久前那一口邪火了,知道先前生硬,叫貴妃不喜,所以主動示了個軟。
淑妃又不吭聲了,她先前被餘舒嗆了一句,生氣不生氣,並不寫在臉上,不過這個人她今晚上是記住了。
薛貴妃看看左右,心情忽地又舒暢了,臉色有所緩和,看著餘舒,心想:是有幾分狂妄,所幸腦子夠機靈,人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