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餘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薛睿白天回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也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可喜可賀的是寧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悲催的是薛睿的祖父,那位極人臣的薛相國提出來要見她。
更要命的是,照那位老大人的意思,竟要她和薛睿燒香拜把子!
餘舒欲哭無淚,這不是逼著她和薛睿假戲真做麼,果真依了薛睿祖父的意思,做了名正言順的兄妹,他們兩個往後可怎麼辦?
相比她的焦慮,薛睿就要淡定的多——
“此事不急,我隻是和你說一聲,又不是明天就讓你隨我回家去。祖父整日朝事纏身,今天想起一出,興許明日就記不得了。我們先想想對策,哪一天他重提起來,該要如何推拒。”
餘舒多希望薛老大人年老健忘,扭臉就把她給忘了,但她也知道這不可能,如今她名聲在外,誰人還不知道安陵城有個能斷生死的女算子。
所以,務必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打消薛睿祖父讓他們兩個做真兄妹的念頭。
.......
餘舒睡醒一覺,才想起有件事忘了和薛睿交待,於是早起梳洗後,就下樓去敲了薛睿的房門。
薛睿醒的也早,今日不必上朝不必點卯,隨意一身寬鬆的晉衣,長袖蓋住了受傷的手臂,看上去閑適的很。
餘舒進門,先打量了他兩眼,才在對麵坐下,說道:
“大哥,我忘了和你說,你剛離京那兩天,朱青玨到這兒來找過你,說了十公主的事。”
餘舒就把朱青玨那天的原話學了一遍,有關那個不知名的肖雞男子,他回憶起兩個線索——
其一,十公主出事之前,曾拜托過朱青玨幫她收集一套珍貴的棋譜,貌似是拿來送心上人的。
其二,三年前的芙蓉君子宴後,大概一兩個月之間,十公主抄了一首詞請朱青玨評鑒,那首詞出自一個男子手筆,疑似是十公主心儀之人。
“喏,就是這一首,”餘舒說著,掏出從朱青玨那裏得來的紙張,遞到薛睿麵前。
瞅著他臉色,又道:
“朱二公子說他懷疑是你寫了這酸溜溜的東西,我同他打了個賭,真若是你所為,我就將這張紙吃了。你告訴我說,這是你寫的嗎?”
薛睿抬頭,看她笑眯眯的臉,很有一種預感,他若敢點一下頭,她下一刻就會同他翻臉,說不好會把這張紙塞他嘴裏。
“當然不是我寫的。”他毫不猶豫地撇清。
餘舒眼睛彎了彎,背靠回座椅,語調也變得輕快:
“我就知道不是你幹的。”
警報解除,薛睿頭皮一鬆,見她得意的樣子,搖頭笑了笑,又將這首詞仔細看了一遍,道:
“這寫詞之人,應是個惜通文墨的年輕男子,進過科舉,下筆時應已入仕,為人有些優柔,但不乏誌向。”
見他從幾行字裏就推斷出這些,餘舒繞了繞手指,眨眼問道:
“你有想到什麼人嗎?”
薛睿沉吟片刻,點點頭:“倒有一人,我先前也懷疑過的,極像是會有這種筆格。”
餘舒眼睛一亮:“那人該不會也好棋藝?”
“嗯。”
餘舒“啪”地一拍桌子,興奮道:“那還琢磨什麼,就是他了。”
趕緊的,找到那個勾搭十公主的壞男人,查出當年薛小妹被嫁禍的真相來,早早讓薛睿把這件事放下吧。
薛睿麵上卻有些遲疑,道:“他...不似是會引誘公主,作奸犯科的小人。”
“嘁,小人兩個字又不是寫在臉上的,你看我像個小人嗎?”餘舒指著自己鼻子問他。
薛睿定睛看了她一眼:“....別鬧。”
她向以小人自居,他卻從不這麼認為,在他眼裏,那些世道所謂的正人君子,也沒一個比她重情重義的。
餘舒放下手,“那你說說,你懷疑的是什麼人?”
薛睿:“文華殿侍書,孔芪。”
餘舒沒聽過這個名字,“這個侍書是做什麼的,幾品的官職?”
“文華殿曆來是儲君立學之所,侍書一職,顧名思義,就是陪太子讀書的人。因今上至今沒有冊封太子,所以近些年,文華殿漸為聖上撰寫禦論之地,每年春日秋節,聖上都會在文華殿中布政,考校諸皇子文才。孔芪乃是三甲探花出身,祖上是孔聖旁支,家學淵源,文采極佳,兩年前被破格提拔,做了這從五品的侍書,現如今為聖上校筆。”
餘舒聽的直挑眉,怎麼她覺得,這姓孔的小子,就像是書文裏什麼公主郡主會一見鍾情要死要活的那種書生氣小白臉呢。
“你和他很熟嗎?”
薛睿抿嘴道:“有些來往。”
對於孔芪,他是帶有幾分欣賞的,現在一下子要將他視作引誘十公主自殺的元凶,他實在是對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