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夜幕拉下,窗角燭火點亮,早到了飯時,崔家大賭坊三樓上,三十二個位置滿座,無一人提前離場。
賭桌前,薑嬅和一個小老頭分立在兩端,你一注,我一注,眼看著台麵上的暗甕,已經加到了三百兩銀子挪動一下,而長桌上的十二隻銀盤,也不知何時裝滿了金銀錢票,看得一眾賭客血脈賁張。
餘舒大概一算,這一局的賭金到現在,少說已有四萬兩。
司馬季的十二花珍誘惑不小,這一群賭客為了爭勝,開局之後紛紛解囊,少則上百,多則上千兩地往裏麵砸。
眼下,卻隻有薑嬅和那個老千,爭相不下。
“這一隻,挪。”
“那隻,挪。”
“挪!”
......
薑嬅是聰明,但那老千也相當難纏,逼著她下了將近萬兩的賭注,自己也貼進去了萬兩。
看著一張張銀票雪花一樣拍在賭桌上,薑嬅仍沒有罷手的跡象,餘舒盡管知道她早有成算,還是替她捏一把冷汗。
餘舒那頭擔心,薑嬅卻興奮的臉頰泛紅了——
在她看來,賭的越大,她的贏麵也就越大!
崔芯冷眼瞧著上鉤的薑嬅,藏在袖中的手指不停地變化著動作,隔著一層深色的衣料,隻有老千看得出她在比劃什麼。
按照她的指示,一次一次下注,挪動長桌上的九隻暗甕,有時一隻,有時是兩隻。
......
漸漸的,薑嬅總算察覺到不對勁了,她手頭上的錢兩所剩不多,頂多再下兩注,但是她想要的那三隻暗甕,總也湊不到一起。
就好像,這個與她作對的老千知道她想要什麼,故意吊著她胃口,不讓她如願一樣。
怎麼可能!
薑嬅甩掉這種奇怪的念頭,眼看著那老千又下了兩注,台麵上的三隻暗甕,又隻剩下一隻她看好的。
她咬咬牙,不信邪地壓下最後兩注:
“挪了!”
然後,那個老千也跟著下了注。
薑嬅臉色一僵,眼睜睜瞧著台麵上的三隻暗甕,全被換成了她不想要的,而此時,她手頭上,卻好死不活地沒錢了。
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此,哪怕最後她僅猜中了一隻,先前下的注,莊家最後也要返還給她。
但是現在一隻沒中,她就要落得一個血本無歸的下場。如此千術,她還真是小瞧了這裏的莊家。
一口氣堵在胸口,薑嬅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以為這樣逼她,她就會善罷甘休嗎?
做夢!
“後生還要下注嗎?”老千笑嗬嗬地問道。
餘舒看到薑嬅臉色不好,心裏打了個突:不會吧,沒錢了?
不對啊,這概率不對呀。
憑著薑嬅的運氣,那九隻甕換來換去,早該湊齊了的,怎麼一萬好幾千的銀子都使光了,還沒給她碰上。
餘舒皺皺眉頭,覺得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是她沒想到的。
會是什麼呢?
“我沒有現銀了,你們這裏能不能押東西。”薑嬅冷聲問道。
崔芯低頭一抿嘴角,抬起頭來,卻露出得宜的笑:
“規矩是有的,要看華先生抵押什麼了?若不是價值千兩以上的物件,咱們賭坊是不收的。”
“哼。”薑嬅一抖手,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紙頁,遞到了崔芯麵前。
“這是什麼,你應該認得吧。”
崔芯乍一看,竟是一紙房契,再到手中細看,頓時吃了一驚,但見這上麵起頭一行白紙黑字記著:
華庭街朝陽居四十五畝地方。
華庭街是什麼地方,那是臨近皇城的一條大街,街上隻有七八戶人家,莫不是王公宰相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