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將辛家父子分別拜托她卜算雲華之死一事,細說給薛睿聽。
薛睿的反應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迷茫,“原來他還活著麼。”
“不會錯的,我用景塵的八字算了三遍,卦象上都是同一個結果,麓月長公主二十年前就過世了,要是雲華也死了,那六爻根本就不成卦。”
餘舒說完,半晌不見薛睿回話,看著他飄忽不定的眼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哥?你在想什麼。”
薛睿收起了跑遠的思緒,對她道:“我有些猜疑,尚不能確認,暫不與你說了。”
餘舒沒所謂地點點頭,又接著方才的話,有些高興道: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雲華是我大師兄,他當年進京的目的想來與我一致,都是為了毀掉《玄女六壬書》,隻是不知他如今藏身在何處,不然我們找到他,便能問個清楚。”
薛睿看著她,問道:“這件事,你打算和景塵說嗎?”
餘舒之前倒沒想過這個問題,稍加思索,輕輕點了下頭,“我約了他今天晚上到忘機樓來,到時候就告訴他。”
薛睿慢吞吞地說道:“景塵聽到這個消息,想必會是個驚喜吧。”
餘舒道:“我告訴他,卻不是為了要給他什麼驚喜。隻當還報了他未對我隱瞞破命人一事,況且——雲華是景塵的生父,是他至親,他有理由知道他爹還活著,而我身為知情者,有什麼資格瞞著他呢。”
薛睿眼色深了幾許,自言自語:“他有理由知道麼...”
“怎麼,你覺得不妥嗎?”
薛睿搖頭:“告訴他也好,讓他知道雲華易子當年‘死’的蹊蹺,他便不會一味地聽從那一邊的安排,叫他疑心越重越好。”
餘舒忽就想到昨天早上,在坤翎局,景塵向她保證的話,猶豫了來回,沒有在薛睿麵前提起。
無關乎她信與不信景塵的保證,而是覺得在現任相好麵前,嚼前任男友的舌根,是件蠢事。
同薛睿分享了這個驚人的發現,餘舒也從雲華活著的倉皇中冷靜下來,有了心情說及其他:
“大哥可是聽說了我在水陸大會上的英勇。”
薛睿一笑,“你是指你扯了皇上的虎皮,唬弄了一群人的事嗎?”
“...什麼唬弄,我那是真才實學。”餘舒嘟囔一聲,卻沒多少底氣,薛睿最清楚她底細,信了她真能呼風喚雨才有鬼。
“你也真夠膽大,”薛睿操心道:“騙人都騙到皇上跟前了,就不怕日後騎虎難下嗎?若是逢上幹旱,皇上派你到地方上去降雨,你待如何?”
餘舒又得意起來:“我早想好了,所以當天就告訴了他們,我這本事用起來是要夭壽的,不能保證回回都靈。”
薛睿這才放了心,抬手在她額上輕彈一記,輕聲笑道:“算你狡猾。”
......
傍晚的時候,景塵來了。
餘舒聽夥計稟報辛瀝山還在屋裏呼呼大睡,未免他醒過來同景塵撞見了,事先派了貴八在辛瀝山門外頭守著。
小晴將景塵帶上了略顯冷清的三樓,餘舒和薛睿正在茶廳等著。
茶座兩旁立著兩盞青瓷長燈,照亮一室。
景塵看到一襲竹色長衫,閑適在座的薛睿,腳步在門前停住了,表情有些困頓地看向了餘舒。
薛睿闔上茶蓋,起身道:“景兄請進,今天是薛某人要見你,有事相商。”
景塵看著餘舒在燈下淡淡的臉色,眸光明滅,舉步而入。侍婢在他身後將門掩上了。
三人同處一室,空氣中流動著一股詭怪的靜謐,最先打破沉寂的卻是景塵:“我與你的事,你全都告訴他了嗎?”
這句話問的當然是餘舒,他話裏沒有責問的意思,眼神卻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餘舒沉默了一下,正要開口作答,就聽身側說話:“你若是指大安禍子與破命人的話,我都知道了。”
景塵這才將目光轉向薛睿,看著這個總在餘舒身邊出現的男人,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知道這種感覺,是因為許多本該是他來做的事情——陪伴她,保護她,不讓她被人欺負,他沒能做到,卻被眼前這個人做了。
薛睿坦率地對上景塵的目光,曾幾何時,他羨慕過這個人,他的身世或許比自己還要不幸一些,但是他幸運地遇到了一個值得付出的人,可惜的是,他沒能珍重,錯過了她。
“你今日找我前來,想說什麼?”
“恕我直言,”薛睿收起了客套,聲音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