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趕在七月到底之前,將宮妃侍寢的單子擬定了出來,拿給景塵過目。
景塵隻是略略覽過一遍,便在折子尾款蓋下大印,就在她的印旁,薄薄的兩頁裁紙,裹著薑黃色的木皮,塗上秘製的蠟泥,正名叫做“坤冊”,由景塵親自保管,等到月底,宮廷內務監會派人來取。
雖然料到景塵不會對她的安排有何異議,餘舒還是盡責地與他彙報了一番:“我參照了坤翎局最近三年的密冊,按照位份,先將皇後與三位正妃記上日子,再輪到嬪貴美人,以黃曆推之,凡有生辰相克的錯開,凡有身體不淨的不記,因次月是酉月,需騰出初七、十九,以避祖忌。”
表麵上看,餘舒安排的這份日程一絲不苟,堪稱規範,實際上卻暗藏了玄機,比如薛貴妃與淑妃同樣都是得了三天,淑妃卻有一天是安排在十五這日,八月十五宮中有節宴,兆慶帝肯定要喝醉,宴會三更結束,次日還要早朝,他哪裏有精神同淑妃行什麼親密,恐怕連話都說不了幾句,便洗洗睡了。
另有一位孫貴人,嬪位之下,卻在任奇鳴管代坤翎局期間,連著三個月獨得兩日,餘舒在進宮見過薛貴妃之前,就覺得這一點大有貓膩,經過薛貴妃點撥,才知道這孫貴人原來是皇後娘娘椒房殿裏的一個宮女,再追究下去,皇後娘娘人到中年,膝下空虛,兆慶帝又多偏愛年輕美人,這個孫貴人的上位,便很有些意思。
到了餘舒這裏,一樣給孫貴人排了兩日,卻“剛巧”一天在淑妃之後,就在中秋十六,兆慶帝前一晚在淑妃那歇著了,次日見到嬌滴可人的小老婆,想必是要鬆快一下;還有一天則是在另一位年輕貌美的趙嬪之後,兆慶帝四旬不少,不比年輕時夜夜笙歌,趙嬪沾得到雨露,那第二天就沒孫貴人什麼事了。
如此安排,誰也挑不出錯,一半是薛貴妃的意思,一半則是餘舒自己“公報私仇”了——你淑妃不是警告我不要以權謀私嗎,我就是謀了,就是私了,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淑妃若是知道她的恐嚇半點沒起作用,反而使得餘舒一上來就陰她一腳,不知會不會後悔。
景塵是看不出來餘舒在八月份的“坤冊”上動了什麼手腳,聽過她的彙報,就對她說:“涉及宮闈女私,我身為男子,不如你便利,往後的坤冊你自擬訂了,再拿來與我蓋章即可,本來我這右令,也是代任的。”
餘舒聽出他要當甩手掌櫃的意思,還能不樂意麼,嘴角一揚,難得地給了他個笑臉:
“好。”
景塵看著她笑容柔緩的臉,思緒有些飄遠,等到回過神來,她人已退出去了。
......
餘舒連著好幾日沒見到薛睿人影,前幾天忙著安排侍寢單子,沒空多想,這頭正事一完,就惦記起他。
到忘機樓去找人沒找到,卻聽兩個侍婢說了一件事——
“姑娘前些日子帶來那位先生,不知怎地就發現了露台上您擺的風水池子,偷偷溜進去過一回,被咱們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