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宮宴,朝中三品以上大員皆可攜家眷進宮饗宴,餘舒憑著禦賜的封號,有幸也在其列。
開宮門前,城門口一條道上排滿了車馬軟轎,餘舒早早來了,卻識相地落在後頭,沒同人擠道。戌時才能開宴,大家都是提前一個時辰就在宮外等候,坐在轎子裏一等就是半天,坐悶了就下來站站,找熟人聊上半刻。
不同朝拜,中秋進宮的大臣們全是一身便服,沒有補子識別,好在這群人都是餘舒在水陸大會上見過麵的,認得人臉。
有幾頂轎子路過餘舒身邊,停下來與她寒暄,遇上不熟的,她倒不至於錯認冷場,總能搭上兩句話。
有一輛車乘從南邊過來,一路上都有人讓道,動靜不小,餘舒看到薛睿騎馬跟在後頭,就知道車裏坐的是誰。
薛相的馬車從餘舒臉前經過,頓都沒頓一下,薛睿卻停下馬,翻身下來,四周這麼多雙眼睛,兩人沒有膩歪,簡單說了幾句話,薛睿便牽馬朝前走了。
餘舒站在原地望著,直到那一隊馬車不見,目測了一下位置,大概有半條街那麼遠,這就是她現在的地位,和當朝一等權臣的差距。
“真讓人沒個盼頭啊。”餘舒嘀咕了一聲。
“什麼沒盼頭?”
餘舒聞聲回頭,目光落在停靠一旁的馬車上,假笑道:“我說站了好半天,腿都麻了,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嗯。”景塵的身影在窗前一晃,接著人從車上下來,站到路邊,大有和她一起等候的打算。
餘舒沒有攆人,轉身回到轎子裏,把他晾在那兒。
景塵沒有回車上,背手站在她轎子旁邊,低頭傳聲:“我母親的公主墓建在安縣。”
轎中沒有動靜,景塵又道:“三日後我欲前往,一探究竟。”
片刻後,簾子揭開,餘舒探出半個腦袋,左顧右盼確定附近沒人留意他們,略顯急躁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父親是孤兒,死後與母合葬一室。”
如果雲華沒有死,那與麓月公主合葬在安縣公主墓的會是誰,或者說,墓中隻有安縣公主一個人。
不管雲華究竟什麼來曆,他與麓月公主夫妻一場,並且育有一子,這麼多年過去,不可能一次都沒有去過那裏。
景塵又丟下一記重磅:“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九,是他們大婚之日。”
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燭夜是其一,任誰都不會輕易忘記這樣的日子,除非雲華真是一個無情無義之輩。
他是否會悄悄去公主墓悼念。
“介時你可否與我一同前往?”
餘舒目中思索,點頭道:“我去。”
雲華的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能夠找到他,探清楚《玄女六壬書》,她就能盡快找到一條出路,不會這麼被動地待人宰割。
***
餘舒對於能夠參加宮裏舉辦的中秋宴,遠不比封建皇權社會下土生土長的官員感受深刻。
宴會一開始,兆慶帝發表了一番過節感言,重點說一說大安朝的國富民強,含蓄地進行自我肯定以及自我表揚,又賞賜了幾位老臣,鼓勵了一下各個部門的工作,環繞四周的皇親國戚文武大臣無不表露出與有榮焉,群情激昂。
餘舒未免顯得異類,隻好炯炯有神地望著龍椅上的皇帝,保證萬一他掃到她這個角落,能接觸到她飽含熱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