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竹有言在先,餘舒就算不以為然,也沒有以身試險的打算,老老實實地走在薛睿後頭,景塵墊後,三個人各自牽緊馬匹,從一塊浮岩跨到另一塊上,直到腳踩在河對岸的草地上。
走過一小帶亂石灘,眼前擋著一大片樹林,餘舒舉目眺望,沒有人煙,別說是趙小竹口中有很多空房的農家小院,連個茅草屋都不見。
“我怎麼沒看見你家在哪兒?”餘舒問道。
趙小竹彎腰薅了一根野草銜在嘴裏,指著前麵那片茂密的林子:“我家就住在這望西林裏,咱們騎上馬,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等到了我家,我親自下灶給你們燒幾個下酒菜,嘿,你們有口福了,昨兒我剛逮到一隻野兔子。”
他語調歡快地帶路往林子裏麵走,一麵自言自語,沒發現後麵幾個人沒有立即跟上,而是停足在原地。
景塵回頭望著他們剛才走過的河麵,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薛睿牽馬走近餘舒,兩人用眼神交流:
“繼續走?”
他們跟過來是為了一探究竟,再往林子裏走,誰也說不準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人。
或許是雲華,也或許,是製造太史書苑三起命案的幕後元凶。
餘舒摸著低頭嚼草的小紅,想了想,還是對他點點頭。
出行之前,她用六爻和禍時法則分別占過這一行的吉凶,未免不小心落入圈套,單從卦象上推算,不會有性命之憂。
隻要不死,那就沒啥可怕的。
她轉頭想要招呼景塵一聲,卻發現他人已經毫不猶豫地走在前頭,跟上了趙小竹。
......
這片林子比餘舒想象的要大的多,且越往裏走,樹木越加高大粗壯,一根根筆挺地矗立在野地中,根結錯落,遮雲蔽日,叫人難辨方向,仿佛跌進一座迷宮。
趙小竹所說的“快到了”,就是他們騎著馬在林子裏東拐西拐走到太陽落山,才聽到他在前頭大喊一聲:
“義父,我帶朋友回來啦!”
在重重巨木環繞下,一圈油黃的籬笆圍成的院落,藤條紮成的門扉,院中一排四四方方的石屋,梯形的屋頂上爬遍了不知名的蔓芽,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盤了一條綠蛟在房頂上。
籬笆牆東角大約是有一塊花圃,有幾株豔豔的白菊攀過了牆頭,盡情舒展著腰身,沐浴在灑遝的斜陽中,一道蕭條的人影立在花叢後,斑斑的長發披落滿身,手持一柄花匙,點灑菊腮。
那漫不經心的姿態,卻又透著一股專注。
餘舒三人目光第一時間聚焦在那人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回了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個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的男人,灰藍的長衣鬆鬆垮垮,他身量很高,膚色極白,卻有一對烏濃的劍眉,削入斑白的鬢角,這樣英挺的眉下,又偏生了一雙最是風流桃花眼,當你看著他時,總要忍不住多出幾分遐思,仿佛此刻你就在他心上似的。
如果這就是雲華,餘舒心想,她有些理解為何當年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麓月公主會非君不可。
是有一種男人,隻一眼就能讓伊誤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