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套兒(1 / 2)

從京城到蘇州,一來一回至少得一個月,由薛睿暗中派人調查,餘舒再放心不過,便將幫雲華尋子一事暫且按下,擱淺不提。

公主墓一行讓她大為受益,這種受益不是物質上,而是認知上的得利,盡管一直籠罩在她頭頂的陰雲並未散去,但是“破命人”這三個字帶給她的壓迫感,已經大不如前。

首先,《玄女六壬書》的重要性遠遠超乎她的想象,照雲華所述,關乎立儲,它完全可以左右朝政與時局,是以兆慶帝為了引誘雲華露麵,不惜放任景塵和她離開京城,以身犯險。

餘舒模仿薛睿的思路去假設兆慶帝和大提點的心態,將“大安禍子”、“破命人”、與《玄女六壬書》都比擬為一種條件——大安皇室太平延續的條件。

那麼兆慶帝與大提點引蛇出洞的行為從側麵上就證明了:《玄女六壬書》的重要性大於“大安禍子”,而“大安禍子”的重要性又大於“破命人”。

對於大安禍子破命的方法,雲華與大提點的說法大相徑庭,隻能說他們兩個當中有一個人說了謊話,比起站在對立角度的大提點,餘舒更傾向於和她相互利用的雲華。

事實上,她嚴重懷疑,《玄女六壬書》同樣是景塵破命的必要條件,不然為何在大安禍子和破命人共存的情況下,兆慶帝不忙著為景塵破命,反而拖延下去。

不要說是他們不願意勉強景塵,單看雲華當年迫不得已娶了麓月公主,就該覺悟皇權麵前,任何個人意誌都是狗屁的道理。

如此一來,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沒有《玄女六壬書》,就無法用她為景塵破命?

餘舒但願如此,這樣深思熟慮過後,她渾身重擔如同卸下一半,總不必日日提心吊膽,擔心哪一天兆慶帝一旨婚書,綁她和景塵進洞房。

她目前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太史書苑凶案的幕後主使,不是雲華,又會是什麼人呢?

......

傍晚,餘舒從司天監回到寶昌街宅邸。

林兒到大廚房拎食盒,回來時候見著院牆外的香樟樹底下有個人探頭探腦的,便放慢了腳步,走到那人背後,打眼一瞧,卻是東廂翠夫人跟前的小丫鬟香穗。

“香穗姐姐?你幹嘛躲在這兒啊?”

香穗被她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認出是林兒,窘著一張臉,支支吾吾道:“夫人、夫人聽說姑娘回府了,讓我來請人到她那兒用晚飯。”

林兒是供人院精心調教出來的丫鬟,很看不上香穗這畏畏縮縮的模樣,臉上卻甜甜一笑,騰出一隻手來拉住她,就往裏頭帶:

“你隨我進來吧,到裏頭說話。”

香穗忙不迭地答應了,餘舒身為戶主,住在北大廂,白天夜裏都有守院門的丫鬟交班,她不敢擅闖,就連上前請人通秉一聲,都拿不出臉來,要不是遇上林兒,沒準兒她要在這兒躲上到後半夜。

林兒沒有直接把人領到餘舒跟前,而是先進屋去稟告了一聲,得了應允,才領人進來。

餘舒在家穿著寬鬆的交襟,綢鞋布襪,很是鬆快,她曲腿兒坐在斜榻上,手裏是一卷《坤翎局規錄》,沒事兒她就翻翻,非要背到滾瓜爛熟不行。

聽說了香穗的來意,餘舒第一反應就是翠姨娘找她一準沒有好事,但又不能放著她不管。

“你先回去吧,就跟我娘說,等我吃了晚飯再去看她。”

香穗如蒙大赦,出門便一溜兒小跑著離開。

林兒扁了扁嘴,被正在布菜的鑫兒看見,暗中瞪她一眼,手腳麻利地擺好碗筷,盛上湯羹,便拉著林兒退下去了,餘舒吃飯時候不愛有人站在邊上當樁子,這一點是她們進門時候,就已經跟在餘舒身邊的芸豆耳提麵命過的。

倆丫鬟出去了,沒敢走遠,以免餘舒叫人聽不見,就站在走廊底下說悄悄話。

“以後休要做那怪樣子,萬一被主子瞧見了我看你怎麼辦?”鑫兒低聲斥責這個同她一起好運被餘舒從供人院挑出來的小姐妹。

“姐姐別生氣,人家知道錯了,”林兒仗著年紀小,抱著鑫兒手臂撒嬌,見她臉色好轉,方才說起閑話來:

“我這陣子在後院走動,聽誰都說東廂那位夫人好難伺候,每日三餐都要擺起一桌子的菜,雞鴨魚肉盡不必說,偏不能見賀太太房裏叫了什麼,凡少了她一份,必要在她院子裏說些損話,被人聽去了,亂嚼舌根,偶爾發起脾氣,連咱們主子都要數落一番,實在太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