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同床共枕(1 / 3)

寒風呼嘯,夜路坎坷,餘舒不知道他們跑了多遠,她坐在薛睿背後,雙臂緊緊地環在他腰間,手指凍得發麻,不隻是冷,還有滿心的彷徨。

“快到了!”金柯在前麵帶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後路,靠近河岸,在一處隱蔽的雜草叢中藏著一條小船,剛好可以坐下他們五個人。

薛睿翻身下馬,再將早就凍僵了的餘舒抱下來,他將她的雙手合攏到一起,狠狠地嗬了幾口暖氣兒,然後將她拉到避風處,跑去幫著金柯和趙小竹一起把船抬出來。

“咳咳,”雲華踱到餘舒身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酒囊,他遞給餘舒,朝她比劃:“喝吧,多喝兩口。”

餘舒緊咬了一下打顫的牙齒,二話不說接過酒囊“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火辣辣的液體燒著嗓子,身上總算有了一股熱乎勁兒。

河岸邊,薛睿他們剛剛把船推到水裏,寬闊的河麵浮著一層冰冷的幽藍,濃鬱的色調讓人無端覺得危險,在這種天氣走水路,一不小心就會被冰凍困死,可他們別無他法,隻有水路才能讓他們躲過朝廷的追兵。

餘舒和雲華一樣,根本就不相信大提點會放他們一條生路,隻是礙於她還在雲華他們手中,不得不讓他們先逃出一段距離,等到他們失去餘舒這張護身符,大提點勢必會下令將他們趕盡殺絕。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離開。”雲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他破敗的嗓音暗藏著誘惑:“你和世寧的事我已知了,等我們逃到邊城,安定下來之後,我就做主讓你們成親。”

這是一個讓人心動的提議,大提點得到《玄女六壬書》,再無顧忌,下一步就是取天命太骨,餘舒回到京城將要麵臨什麼,可想而知。

跟著薛睿遠走高飛,就成了她唯一的出路。可是,大提點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嗎?他敢放任她離去,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她最終還是會回到京城,回到他的手掌心。

回去,就是要同他分離,分離,既是訣別。

餘舒緊緊地抓著酒囊,自知深陷絕境,心生悲涼,她望著薛睿忙碌的身影,眼睛突然有些酸澀,她是個從來不肯落淚的人,此時竟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場。

“師兄,”她壓著鼻音,硬是擠出了一聲笑,對雲華道:“你騙了我一回,還想騙我第二回呐,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嗎,你是礙著我大哥,不能殺我,又不想讓我回去被大提點利用,所以才要哄著我跟你們走是吧。”

聽出她話裏一絲怨氣,雲華道:“你說的不錯,我是不想讓朱慕昭得到天命太骨,那是因為你和景塵的孩子便是我的親孫,你不和我們一起走,難道要回京去給景塵破命嗎?”

餘舒冷冷道:“不回京,難道和你一樣,做個拋家棄子的無情人嗎?”

黑暗中,他們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她這一句話像是戳中了雲華的傷疤,讓他沉默下來。餘舒不後悔說了重話,雲華先前要殺她,她不可能毫無芥蒂,若不是薛睿誓與她同生共死,雲華真要和大提點硬碰硬,她這會兒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一會兒工夫,薛睿他們已經收拾妥當,招呼雲華和她先上船,金柯將那幾匹馬趕遠,趙小竹和薛睿清理了岸邊的痕跡,這才同舟共濟,逃離此地。

金柯披著蓑衣在艄頭撐船,雲華、趙小竹、薛睿和餘舒都躲在船艙裏,船艙又小又窄,站起來就要碰頭,棚頂擋得住風卻隔不住冷,幾個人都凍得嘴唇發青,所幸有一隻爐子取暖,聊勝於無。

趙小竹蹲在火爐邊上燒水,鼓搗著打算煮茶來喝,他一邊忙活,一邊偷瞄著對麵的影作一團的兩個人。薛睿用一條棉被裹著餘舒,將人緊緊抱在懷中,她頭枕著他肩,他胸貼著她臉,溫柔繾綣,這般的親密無間,哪裏是兄妹兩個能有的。

雲華蓋著另一條棉被,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趙小竹看了看他義父蒼白的臉色,咳了一聲,故作輕鬆地對著薛睿餘舒道:

“你們兩個都沒去過邊城吧,我跟你們講講,那兒可比京城有意思多了,吃的穿的都不一樣,駱駝你見過嗎,戈壁灘你見過嗎,回頭我帶你們騎著駱駝去戈壁灘上看落日,到了夜裏,咱們就搭了帳篷,圍著火堆喝一整夜的酒,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咱們,我再給你們烤一隻嫩嫩的小羊羔,那滋味,嘖嘖......”

趙小竹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餘舒和薛睿靜靜地聽著,誰也沒有打斷他,棉被底下,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漸漸地有了暖意。

不知過去多久,趙小竹忽然沒了聲音,雲華張開眼,就見對麵一雙人偎依睡去,交頸而眠,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眼中有片刻的猶豫,但很快就沉澱下來。

就這樣,船行了一夜,天亮前靠了一次岸,金柯跑到附近的村鎮上買來幾身不起眼的衣裳,讓餘舒和薛睿換上,喬裝打扮一番,又將船鑿沉,套了一輛馬車繼續趕路。

連行了兩天兩夜,繞過了太原一帶,在第三天傍晚來到一座小鎮,雲華被金柯扶著下了馬車,抬頭望天,不一會兒道:“住一晚吧,夜裏有雪。”

於是他們就在鎮上尋了一間客棧落腳。這才正月初十,老百姓都還沒從新年裏走出來,客棧裏就一個掌櫃的和著一個夥計,廚子回家過年去了,後院兒全是空房,他們索性一口氣要了四間,除了趙小竹與雲華睡一間屋方便照顧他,其他人都是獨自一間。

馬車直接拉進了後院,金柯卸下車廂,讓那夥計喂馬,喊了趙小竹鋪床疊被,他自己去劈柴燒水。餘舒看他們忙前忙後,便想上去幫忙,誰知薛睿一拉她,就把人帶進屋裏,按在床上給她脫了靴子,又用被子將她裹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