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看吧，你上次的問題……裏麵或許會有答案。”
羅拉接過封麵黯沉的書籍，指尖微頓，輕輕翻開護養如新的扉頁。
才翻了一張，她就將書擱在桌麵，從小闕口走到櫃台外側。
她在少年跟前站定，稍稍抬頭，眸光莫測地凝望著他。
“你的身上……為什麼有喰種*的臭味？”
【3】_20/60s
第二十秒。
思緒回到兩年前的冬季，同樣的一個下雪天——
那個時候，那個人還沒有被改造成以人類為食的喰種。
……
“嘶嚓、嘶嚓、嘶嚓……”
古怪的撕裂聲，伴隨著急迫的吞咽聲在巷子中徘徊。
瘦小的黑影躲在牆角照不到光的一頭，埋在一摞“山丘”上微動。
空氣中響起驟然急促的呼吸聲，埋在“山丘”上的黑影抬頭，正對上一雙震驚恐懼的黑眸。
“喰……喰種？！”
“……”黑影抹去臉上的血，毫無情緒地盯了黑眸的主人一眼，低下頭繼續埋在“山丘”上啃食。
見黑影隻埋首啃咬不知名的屍塊，並沒有攻擊他的意圖，黑眸的主人——穿著一身V領毛線製服的少年心下稍定，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
啃食屍體的黑影依然沒有理會他。
正當少年呼了口氣，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逃離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景象讓他的腳步被牢牢地釘在原地。
被啃噬的屍體睜著通體血紅的雙眼——那不是人類，是喰種的特征。
這個家夥……在吃喰種？
震驚難遏的目光轉向正在啃噬屍體的黑影——瘦小的“喰種”垂著烏黑如墨的眼睛，安安靜靜地撕咬著手中的血肉，可她的眼睛與神態，完全不像電視裏普及的那樣。
她的眼睛並非紅色，臉上的神情也並非失去理智的瘋狂。甚至，她食用血肉的速度堪稱慢條斯理。
“喰種竟然……在吃喰種？”
不可思議的詫異蓋過恐懼。
小倉久誌對食屍鬼的講解讓大部分國民都了解了有關食屍鬼的常識——例如捕食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會從身體的某個部分冒出怪物一般的“假肢”；人類是他們最喜歡也是唯一能下咽的食物。除了人類的血肉，任何食物在他們口中都是難以下咽的東西，包括他們的同類。
身為對喰種隻有一知半解的普通高中生，“不會紅眼的喰種吃紅眼的喰種”在他看來是非常難以理解的現象。
但這個困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幾乎是在他愕然自語的同時，黑影終於對他的話有了反應。
或許是因為覺得他有些奇怪，或許是不想被人繼續圍觀的原因，瘦小的黑影抹了抹嘴，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我是人類。”
“……！”
少年震驚地張了張口，卻半個字都沒辦法吐出來。
開什麼……玩笑……
喰種吃人是常態，而人吃喰種……
如同金字塔的食物鏈被翻轉顛覆，位於下層的羚羊去吃它天敵雄獅……這種事…怎麼可能？
“我當然沒可能殺死喰種，這個喰種……是提箱者*殺死的。”黑影不再刻意壓著嗓子說話，略顯幹澀的本音帶著懶洋洋的關西腔，這才讓少年驚察眼前的黑影竟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我隻是撿‘提箱者’的便宜而已。”
“可是——”
“……你是想說喰種皮糙肉厚，就算用匕首捅也隻會讓刀片卷刃，我怎麼咬得動嗎？”黑影少女打斷他滯澀猶疑的詢問，不耐地蹙了蹙眉，“牙齒可比鋼鐵堅硬多了，用盡全力的話，即便是人類的牙齒也可以咬斷喰種的血肉，不信你可以試試。”
“我並不是——”
“喰種吃了我的父母，我為什麼不能吃它們？”少女突然拔高了聲音，站起身滿是敵意地逼視他，“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可以走了吧？”
少年半開的唇緩緩閉上，他將提包反手負在後肩，沉默不語地轉身離開。
直到少年不作多言地轉身，站在牆角陰影低下的少女才緩緩地蹲下身，用盡全力捂住胃部。
明明是寒冷得連呼吸都被凍結的冬天，她卻一滴一滴地冒出了冷汗。
“痛……”
在視線隱隱模糊的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一隻修長幹淨的手。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痛得連眼睛都扭曲了，這才在前方的那張臉上看到凝重的神情。
“……你怎麼還沒走？”
去而複返的少年蹲在她的跟前，被風吹冷的手一動不動地攤在她的前方，沒有收回。
“因為我忽然想到……喰種肉質堅硬，即便你能咬動，腸胃也會吃不消。”
“……”
“所以，跟我去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