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年近四十許,雖是中年男人的模樣,但樣貌俊朗,略顯清瘦。身著一襲深青色長衫,衣擺邊角撩於腰帶之上,步伐輕盈而又穩健,神色淡然而又難掩堅毅之色,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此刻,正站在堂屋之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師父!
師父名叫李詣,乃是茅山派南茅宗師,統領江南茅山派諸多支派。而江南江北,共有茅山派支派一百零八。過了江北,則是茅山派北茅宗師張不邪的地界。或許是因為南茅和北茅一向為了爭奪祖師衣缽而爭鬥不休,故而從未有過往來,對於北茅宗師張不邪,我也是極少了解。
茅山派一百零八支派,皆以神靈扶鸞而設教,此法,乃是傳自祖師爺楊曦。自從祖師爺羽化登真之後,扶鸞之法,一分為二,變成了俗稱的茅山扶乩之法。南茅扶乩法,乃是統禦鬼神而行道事,至於北茅的扶乩法,乃是請神上身,行神打之法。南茅北茅,各有千秋,但又互不對付,唯有先行找到祖師爺留下的衣缽者,方能統一南北二茅!
故此,我便跟隨師父走南闖北,遍尋天下。
聽師父說,我十四歲時逃荒差點餓死在路邊,是他老人家救了我。可是,對於十四歲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卻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僅能記得最近三年的事情,而我莫名其妙打開的天眼,也讓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實在是有點多,多得我都不知道該從哪一件開始糾結了。
師父瞪了我一眼,便是未再多言。對於我的事情,師父很少明言,更不會在外人麵前透露半句。但我知道,我因為好奇心作祟而妄自取下將神牌,此事過後不知道會被師父怎麼罰呢!
“李道長,您可算是回來了!您快看看,二寶眼瞅著快不行了啊!”
見到師父歸來,老村長一臉絕望的表情,總算顯露出一抹希望的色彩來,繼而,急急的催促道。
師父二話沒說,一個箭步進了內屋。內屋之中,常老漢慌忙向師父又說道:“剛剛吐了一會兒,又忽然昏死過去了。李道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啊!我們常家就這麼一棵獨苗,不能出什麼岔子啊!”
說著此話,常老漢已經是老淚縱橫,聲音也哽咽得將要說不出話來。
聞聽此言,師父不禁皺了皺眉頭,且掰開常二寶的眼皮看了看,繼而沉聲向常老漢吩咐道:“煩請找一個甕壇來,一壺烈酒,一碗黑狗血!”
“好好,我馬上去找個空壇子來,烈酒咱家倒也有,隻是黑狗血……”
“村子裏有,我馬上讓人弄來!”
但見常老漢臉上的難色,老村長急忙開口接下了話茬子,並轉身就往外走。
“師父,二寶哥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惡鬼附身?”
待他們各自忙碌起來,我忍不住向師父詢問了一聲。
“不錯,此乃苦舌惡鬼,為師曾和你說起過這種鬼邪。這種鬼邪一旦纏上,便是不死不休,十分麻煩。處理起來,也異常棘手!”師父先是點了點頭,繼而接著又說道:“所謂苦舌惡鬼,乃是生前帶著一股極大的怨恨之氣而死,死後,又葬於怨氣凝重的亂墳場。由於常年受到怨氣的滋養,久而久之,便失去了心智,成為一種完全被仇恨和怨氣所支配的惡鬼。這種惡鬼招惹不得,一旦招惹,便隻能將其誅滅,而沒有勸善的機會!”
說著此話,師父順勢從包袱內抖摟出一團濕泥出來,並倒在地上。
“師父,這是什麼?”
我愣了愣,忙又追問道。
“這正是那苦舌惡鬼的家鄉土,用此土捏成一個泥偶出來,為師要用來囚困苦舌惡鬼!”
師父隨口向我交代了一句,便是轉身準備別的東西去了。
所謂家鄉土,我倒是明白。家鄉土就是死者墳頭上的一把土,由於墳地正是鬼魂的陰宅所在,故而稱之為家鄉。而墳頭上的土,也稱之為家鄉土。
但凡無法捉住的鬼邪,都是因為無名可查,無姓可拘,而唯一的方法,便是用家鄉土將其囚困起來。
隻不過,這種秘術,我僅僅聽師父說起過,卻從未學到過。隻因我還未遇到過諸如苦舌惡鬼這般厲害的主兒,今天倒是能夠再跟著師父學一種茅山秘術。
捏泥偶不是什麼難事,我三下五除二的便是用地上的家鄉土捏出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小泥偶出來。而此時,常老漢也找來了一個空酒壇子,至於黑狗血,老村長已經命人送了過來。
此時,師父已然將神案上收拾了一下,並搬到了這內屋來。神案之上,師父上了三炷清香,並把符紙、毛筆、朱砂一一擺放整齊。
做完這些,師父一手接下泥偶,一手接下空壇子。先是將空壇子擺放在床邊的地麵上,繼而,乃是將泥偶放於空壇子內。做完這些,師父順勢又從包袱內取出了一把紅線,而紅線的兩端,各係著一枚銅錢。
師父揮手一甩,另一端則是頃刻間纏繞在泥偶的周身上下。而這邊一端,則是纏繞在常二寶的脖子上麵。
做完這些,師父屈指掐出劍訣,並順勢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不偏不倚的滴在紅線上麵,口中急急念道:“一線搭橋,陰陽開道。逢山不阻,遇水不溺。敢有衝當,碎滅其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