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強忽然沉痛地抓住了段逢喜的手,道:“段老,你一定要節哀呀!”
段老頭一頭霧水,“我家裏好好的,節哪門子的哀呀?”
“唉!真是一言難盡啊······,不過,我還是要說。段老,你一定要挺住,你家的小黑為了挽救我們的同誌,為了革命事業而獻身了······”章小強悲痛的表情盡言於表。
“等等,你繞來繞去都把我弄糊塗了,你拉直了說,我們家小黑怎麼了?”段老頭也有些著急。
章小強長歎了一口氣,道:“前幾日我不慎染上了風寒,可我想年輕人嘛,體質好,扛得住,用不著吃什麼藥打什麼針就會自然好的······”
“可是昨日,我的這病突然加重了,全身冷得不得了,就算是捂上兩床被子還是冷得不行······,沒過多久又開始全身發熱,一時間全身都是冷汗······”
“這是我們農村所說的‘打擺子’······”段老頭在一旁接道。
“對對對,就是‘打擺子’,我們排長也說了就是這個病——”章小強說著忙向仇東平遞眼色。
仇東平反應極快,立刻接到:“是呀是呀,這就是‘打擺子’,我們都看他在床上痛苦之極,心裏著急的不得了,周淼你說是不是?”
周淼接過仇東平踢來的皮球,忙道:“對對對,那時候又正值晚上,又沒有辦法去鄉裏衛生所看病,怎麼辦,怎麼辦?······”他挖空了心思往下編,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下文。
這二排的知青們在一起呆久了,說話做事自成了一種默契,正是那——吹牛不用打草稿!
章小強忙接過話來,“後來排長說有一種土辦法可以醫治,那就是必須要驅除我身上的寒氣才行······,可是這生更半夜,荒山野嶺的,去哪裏找這藥方呢?排長又說了,聽說狗肉有驅寒的作用,一般在農村,一旦有人患上了這種瘧疾,就可以吃上一碗狗肉,喝上幾碗狗湯,就會收到很好的治療效果······”
媽的,這章小強真是太能——忽悠了!仇東平暗道,這繞著繞著的自然就扯到這狗身上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看那小丫頭的樣子好像對這狗甚是寵愛,而且聽說這段老頭膝下無子,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孫女,雖談不上溺愛,但是必然會護短,你小子設這個套讓我們配合你,我卻真不知道該怎麼圓場才好?罷了,罷了,且聽你怎麼說?
“是呀,這病在我老家也曾流行過一段時間,當地人都殺狗燉肉來作為醫治的土方,屢試不爽!”仇東平這時也是趕鴨子上架,隻得順著竿往上爬了。
章小強又道:“可是當時我們就想呀,這半夜三更的,到哪裏去找狗去呀?”
“是呀,到哪裏去找呢?”仇東平皺著眉頭,也一副沒轍的模樣。
“可是我身上時冷時熱,又發作了好幾回,真是刻不容緩,要是真挨到明日天亮,恐怕隻剩半條命了······”
“啊?!”姑娘聽到這也不禁擔心起來。
“就在這時,我們宿舍外突然傳來一陣狗吠聲······,排長喜道:‘天意啊天意,這肯定是馬克思同誌的旨意,不忍心看我這個把青春灑到支疆建設事業的知識青年再繼續忍受病魔的摧殘,特地送了一隻狗來救急······,排長,你說是不是?”章小強一腳又把球踢了過來。
“啊?對對對,這肯定是列寧——,哦,不,是馬克思同誌的意思······,我們其餘人一見這送上門來的狗,不,這在我們眼中哪是狗呀,分明是一味治病的良藥,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於是我們就······”仇東平說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下,段老頭總算是聽明白了,“哦——,搞了半天,我家的小黑被你們給吃了!”
“不是吃,是治病。”周淼小聲道。
“對對對,是治病——”二排的其他人這時也聽懂了,忙七嘴八舌的說道。
段老頭氣不打一處來,臉馬上由晴轉陰,“你們,你們敢——”
章小強不等他說完,忙道:“後來,排長說了,這黑狗可是段老家喂的,我們就算為了救人也得給人家打個招呼吧!於是就有人問了,是哪個段老?排長又說了,當然是那個在村裏威信極高但是又天生一副熱心腸,樂於助人的雷鋒似的好幹部——段支書······”
“我當時就是這麼說的!”仇東平態度堅決的肯定到。
“後來,我們就合計呀,既然是這段支書家的狗,那就好辦了,想那段支書何等人也,那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那可是一個熱情呀,平時對待我們這些革命同誌就像春天一般的溫暖,為了挽救一個在生命線上垂危的知識青年,你別說讓他貢獻一條狗了,就是讓他貢獻自己的全部力量,他也是在所不辭的!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是一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這就是我們廣大知識青年學習的精神,從這點出發,就可以變為大有利於人民的人。一個人能力有大小,但隻要有這點精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章小強講到最後不禁慷慨激昂,簡直像在作演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