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邵皇宮恢宏龐大,金瓦紅殿,處處都是講究。
一般人進宮規矩是很繁瑣的,即便是朝中重臣,無召、非朝會,要進宮麵聖也得過三關:宮門一關,殿門一關,麵聖一關。而且必須徒步進入,還要扒光了體檢。
而江獨樓就不同了,馬車到宮門口,禁衛一看這與眾不同的馬車就知道車裏是誰,況且還是江燈親自駕的車,連問都沒問一句就開門放行了。
江獨樓在車裏梳理著袍帶,似笑非笑,“皇上對我厚愛,許我可駕車進宮,可佩劍進宮,可隨時進宮。”
麵子給的還挺足,但不讓他接尚書令的那個印說什麼都是白搭,還是疑心重防著他呢,雖然他防的有道理。
對此事柳蟄不好做評斷,隻好裝沒聽見。
時過未時,江永正在學院看幾個皇子讀書。
書堂裏正中上座的椅子上坐著個明黃龍袍的中老年男人,胡須黑白參半,身形略有些消瘦,時不時咳嗽兩聲。
下麵兩人一桌,有不到二十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個十五六七歲了。兩人一桌,右邊是皇子,左邊是伴讀。
大邵有習俗,皇子讀書要從大臣或親王世子中選個年紀相仿的做伴讀,也就是陪皇子讀書玩耍的,所以說黨派之爭這東西都是從小培養的。
教書的博士是個年過七十的老頭兒,從容鎮定,即便皇上坐在這也絲毫沒有慌亂之意。
這人柳蟄認識,當朝太傅李君玉,是個迂腐卻愛國的仁臣,不過後來一直不滿於江獨樓隻手遮天的權力,沒少明裏暗裏的罵他,最後反倒是江獨樓死的比他早。
許是被他咒死的?
想到這,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連,帶了些探究的味道。
老太監進去通報一聲,“皇上,淩王殿下來了。”
“嗯?”江永這才把注意力從皇子們身上移開,果然見江獨樓和一個女人站在門口,江獨樓兌袖作揖,柳蟄跟著也行了個禮。
她兩輩子加起來見這個皇上的次數也寥寥無幾,隻知道他最後是七王之亂逼宮時被自己的八弟逼死的。比起他那個被活活氣死卻死有餘辜、人人都罵一聲死的好的爹,這個江永還算是個不那麼完犢子的皇帝,雖然也沒幹什麼大功業,功業都是靠著李家易家等功臣建的,但他除了上輩子殺了襄王引起內戰之外,還真沒幹什麼別的禍國殃民的事兒了。
總得來說,比起他那個驕奢淫逸、反軍打到家門口才從溫柔鄉裏爬出來的爹來說,他還算可以了。
就是遺傳了他爹疑心重的毛病。
反正柳蟄這邊把江永評頭論足一番,就得出來一個“這皇上沒什麼好尊敬的”結論,但麵上還表現的很恭敬。
江永在老太監的攙扶下離開書堂,領著他們出書院往靜心殿去,走之前她還看見第二排那個長的最水靈最好看的少年朝江獨樓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從旁邊兩本書下摸出一本書把封麵亮給江獨樓看,似乎在暗示什麼。
“九皇子沉夜!”李君玉的戒尺打在那少年的桌麵上,那少年立馬正襟危坐,一板一眼讀起書來。
柳蟄看的有趣,有心想問問江獨樓他跟這位未來的“德仁”小皇帝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緣分,難怪靖惠帝江永被逼宮自盡後他會選擇扶持九皇子江危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