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獨樓懶得與他說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你那邊怎麼樣?沒被趙知州發現什麼吧?”他把話題岔開,白庭順從的配合,“沒有,趙知州就是發現了一點不對勁,不巧底下人出了點問題被發現了身份,但是他沒有證據,後來追查了幾天,幸虧擇人趕到,把他引開了,還順便中傷了我們一個死對頭。”他還挺幸災樂禍的,“總咬著不放,最近行動都受限製了。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多虧了你,幸虧你及時讓擇人支援,這廝,一眼看不見就沒影了,名兒找個由頭我非得廢了他的庭主之職不可!”江獨樓微微扯唇,“廢了他,你去哪再找一個合適的庭主來?紫闕嗎?”白庭白他一眼,想起來擇人的身份,看看他,“擇人不知道你在靜以廣庭的身份吧?”他搖頭,“他若是知道,我跟長生還算怎麼回事?”白庭又不說話了。“不過……”他話頭一轉,“他把庭牌給了柳蟄。”白庭臉色微變。靜以廣庭繼“主人”之下有兩位“庭主”,其中一位“擇人”就是負責外部情報信息管理,東奔西走的,因此靜以廣庭散落在外的人員並非全都認識他,這就需要以庭牌辨別真偽。那是“庭主”的身份象征。有它在,可號令任何一個靜以廣庭成員。江獨樓轉身回屋裏,把江燈叫進來,“拿上鑰匙,去一趟南閣樓……對了,你記得南閣樓裏有什麼適合送給小孩子的東西嗎?”其實冷弦還查到一件事:那枇杷林裏的老人與擇人沒有半分關係,那麼這樣一位世外高人又是從何而來?為何默默無名這麼多年?江燈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殿下要送禮?哦,不會是護國公府的小公子吧?”他倒是反應的快。也是,最近也沒別人家還有周歲的孩子了。“那我找找吧,應該有吧。”房頂上,柳蟄跟柳吹雪並肩坐在屋脊上,舉著酒壇子一口一口喝著。宮裏的不是什麼烈酒,果酒,喝的不是太多都不怎麼上頭,但柳吹雪偏愛烈酒,便覺得那個不夠味兒。“怎麼樣,這酒味道還不錯吧?”柳吹雪看她喝了一口,“小時候哥第一次帶你喝酒,你可笑死我了,你能千杯不醉,算起來還是我的功勞。”柳蟄也想起那些小時候的趣事,會心一笑,“都怪你,我才多大啊,五六歲吧?你就帶我去喝酒,還騙我說是果子,害的我酩酊大醉,一連睡了三天!”柳吹雪直叫冤枉,“天地良心,那可真是果子酒,是你酒量不行,我還被爹罰跪了一天一宿!”“呸!老太君舍得你這個長孫跪一天一宿?才兩個時辰好嗎?”柳蟄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謊言。若是以往,柳吹雪必然跟她強幾句,但這次柳吹雪卻什麼都沒說,轉移了話題。“長生,當初三叔娶三嫂的原因我也聽說過,現在看來,也算不得三叔負了三嫂,但確實於三嫂有愧,不過你別記恨三叔,三叔也是身不由己,他不止有你們娘倆,整個柳府都在他身上呢不是?”當初柳照仁娶李婉秋,是柳照仁死乞白賴追求的,不然以當時李家的地位,怎麼也不可能看上柳家,但無奈李婉秋堅持,隻好同意她下嫁。隻是沒想到男人都是一個樣,婚後沒幾年就納了妾,後來更是看不得李家步步高升,怎麼都追不上,越來越有壓力,漸漸疏遠了李婉秋,最後更是因為李家詐計而將李婉秋貶為侍妾。不過柳蟄對這些早就看開了,“我明白,誰都不容易,他又不隻有我一個女兒。”明白是明白,怨氣還是少不了的。“唉……”柳吹雪無奈歎息,“不過沒事,都過去了,你還是嫡女——其實我真覺得,嫡庶也沒什麼差別,我這個嫡長子也沒怎麼尊貴。不過有句話哥想跟你說說。”他認真的看著她,柳蟄覺得這才是他約自己的真正原因,“什麼話?”“你若是真不喜歡南宮秋了,那還是跟他說清楚斷幹淨比較好,也……也給柳笙一條路。”她抬眼看他。原來他知道柳笙喜歡蕭良?“我從沒不給她路,我也自以為我跟南宮秋斷的很幹淨,他糾纏我也沒辦法。但是哥,我希望你也能勸勸她,南宮秋不是良人。”在別人眼裏,柳吹雪是柳笙的親生哥哥,卻對柳蟄比柳笙還好,但柳蟄清楚,她哪裏比得上人家血溶於水?隻是柳吹雪這人心軟重情,看不得柳蟄同是柳家人卻被那樣對待,所以對她上心些。柳吹雪好奇她為什麼這麼說,詢問的話到了嘴邊,他突然想起來些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有了猜測,“難道,他跟朝局攪在一起?”柳蟄淡笑不語。倆人喝到了後半夜,卻誰都沒醉,柳蟄回到房裏臉色就沉了下來。柳吹雪在試探她。各種方法的試探。他開始懷疑自己了。不過她就是她,柳吹雪自然試探不出來什麼,隻是她最近表現的種種還是叫人感到奇怪了,柳吹雪都感覺到了,其他人呢?李婉秋,蒼術,梧桐,柳笙,乃至江錦年和李家眾人,或者……江獨樓。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被家人發現,她都能想到一堆的說辭去搪塞去辯解,但當她想到如果是江獨樓問起這件事,那她該如何去辯解?一時間,她竟然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辭。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竟然不想去花心思編造一堆的謊言,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告訴他真相吧。他聰明得很,謊言終究是謊言,騙不了他的。而合作,最關鍵的不就是信任和坦白嗎?柳蟄就著這個問題胡思亂想了一夜,第二天帶著梧桐把自己一個銀鐲子拿去銀匠鋪,打算融了重新打一對小鐲子送給李之行。至於之前江錦年說的那個皇上賞給江獨樓的金玉項圈她就不考慮了,那貼身用的東西皇上賞給了江獨樓,不管他戴沒戴過都不適合轉送他人,怎麼著身份上也不合適。今日本該休沐,但大戰方歇,正是多事之秋,尚書令相當於半個丞相,忙的腳不沾地,江獨樓倒是想享受,可是事情不允許,他被迫還得加班。不過他從來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所以今日起的晚了些,打算巳時再去尚書省辦事,這剛吃完飯在後院釣了會兒魚,正準備出門時,白茶來稟告:“殿下,護國公府大少爺二少爺來了。”他睜眼想了想,大概想起來這倆人是誰,應該就是柳蟄的兩個表哥。“請到前廳。”他看看身上的家居袍,折回去換了身像樣的衣服,才到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