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那背影遙不可及(1 / 2)

頓了頓,他繼續道:“本王著人去調查了,親疏遠近之人,都說你與往常大不相同,本王想來想去,那琴棋書畫歌舞一類,怕是不能兩三日就速成的,可你身邊的人都說你從未花時間在這些上,那你倒是給本王解解惑,你造詣非凡的這些技藝都是何時學的?師從何人?哦,別告訴本王你突然頓悟自學成才了,本王不是李之行,沒那麼好騙。”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柳蟄看著榻上那寡淡的身影,想起他今日在護國公府說的那些話,忽然就覺得害怕,“不管我是誰,柳蟄都……”“隻要你無壞心,”他微微抬眸,眼中一瞬間閃過一抹殺意,又迅速被無所謂掩蓋,快的叫人覺得那仿佛是自己的一個錯覺。但他的話卻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灌在柳蟄耳朵裏:“就別讓她再出現。”聲音依舊清冷,叫人遍體生寒。良久,她抿唇不語,江獨樓抬眼看她,“我說的不夠清楚麼?”她苦澀一笑,“殿下何必呢?各取所需不好嗎?這些附加的複雜的東西,何必勞心費神?柳蟄隻有一個,就是我,貨真價實如假包換。殿下若放心,你我聯手,你不問我不說;殿下若不放心,你我一拍兩散,我也未必非你不可。”說的斬釘截鐵無情無欲的,其實她心裏也七上八下慌亂不堪,被江獨樓這一句染了血腥味兒的“忠心”嚇得不輕。重活一世,竟還能得一人真心相待,想是老天上輩子與她不公,自覺虧欠,這一世還知道彌補一下。江獨樓一刻不回話,柳蟄心裏就跳的更厲害一分。若是他真來一句“不知底細不與共事”,那自己怎麼辦?真的換個人合作?她上哪再找一個有能力沒野心還心懷天下的人來?況且,縱使有,那也……不是他。有些種子總是在你無知無覺中就悄然種下,又在你的盲區偷偷生長,當你終於注意到時,才猛然發覺它竟已根深蒂固到不敢置信。比如她對江獨樓那不願正視的感情。沒想到,被蕭良那般傷害,卻還是在江獨樓這陷了進去。仔細想想,竟然都不知從何而起。他細細摩挲腕上木鐲,指尖一刻一刻撫過上麵雕刻的古怪花紋,聲音裏帶了些滄桑幽遠,“我三歲離家,在長英山一住十六年,師父與我朝夕相處,其實並不對我有多少明麵上的感情,他教我最多的是如何理智的看待那些分崩離析的事。你若隻需我這個人共事,那我也可助你,感情這東西在絕對理智的人麵前是不存在衝動的,亦可收放自如。”他垂著眼,清清淡淡的說完這番話便不再出聲,心裏其實有些忐忑。在他看來,這話已經是足夠赤果,柳蟄必然是聽得懂的,隻是看她如何選擇。若她裝作沒聽懂,那便是沒那個意思,他亦可順著她的話把這茬錯開,全當沒有過,這剛萌芽的感情也就此掐死,在他看來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柳蟄糾結了。她本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但蕭良讓她對這種事產生一種本能的抗拒,一想到他跟田敏如的婚約,後來的淩王妃信陽郡主,還有側妃陳月玲,她就滿身的不舒服,誰知道會不會最後他又把自己踢了?活了兩輩子了,難道還要被人戳一次心窩子跳一次崖?她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什麼心動什麼不可控製的感情,都是狗屁,除不掉蕭良,她永遠不得安眠!情愛之類,不過是拖累。此時想明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是少年人,沒有少年的歡喜,什麼事都是大局為上,這些懵懂發春烏七八糟的事情還是及時打住吧,做大事豈能拘泥於兒女私情?“殿下,江山為重,殿下睿智沉穩,大邵之福。”江獨樓低笑一聲,睫毛輕輕煽動,嘴角彎起一個叫人傷情的弧度,露出一個不那麼走心的笑,“好,本王明白了。九門督那邊本王已經調開,今晚的事情不會有人發現是誰動的手。你劫走的是什麼本王不過問,以後有事去明燈街八號的書齋,附帶一封信說明情況交給掌櫃即可。夜夜翻牆終歸不是個辦法,於柳三小姐名譽有損。”聽出他話裏的疏離,柳蟄垂著眸,覺得心裏跟被揪住了一樣,尤其看不得他那滿身清冷的樣子,冰雪寒氣跟開閘了一樣,在入夏暖夜朝她奔襲而來,把她凍的一哆嗦,連著心都似被凍住了一樣,又疼又冷。他轉身背對著她,望著粼粼湖光,晃碎一眼不可說,漸漸寒冷幽暗起來。柳蟄站在他背後,隻能看見他素白衣衫,慵懶華貴的靠在榻上,依舊閑情雅致,周身卻好像過了層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不到一丈的距離,把人硬生生隔開了千萬裏般,生出一種遙不可及的疏離,把人阻隔在外。可一想到這是自己求來的,柳蟄也沒立場委屈,咳了一聲把亂七八糟的思緒壓下,狀若無事地道:“好,我記住了,以後不會來打擾殿下清靜,殿下有什麼事差人去驚鴻館或者柳府護國公府通知一聲都行。今夜已晚,此恩來日再報,不擾殿下休息,告辭。”江獨樓沒回頭,一直維持著翩然而坐的樣子,直到白庭閃身出來,靠在一株梨樹上抱胸看著出神的他,提醒道:“人走遠了。”“我知道。”他看都沒看他一眼。白庭“嘖嘖嘖”的歎息,“真是有趣,你還能喜歡誰,而且,竟然還能被人拒絕。”“七情六欲,有什麼好稀奇的?”這話白庭就不愛聽了,好似吃味的道:“你這七情六欲金貴得很,怎麼不分我一點?我跟你刀山火海的走了這麼多年,比不上她一個溫香軟玉?”江獨樓隻睨他一眼,不再做聲,斂裙要回清狂大殿。白庭攔住他,“你就這麼放棄了?你這點感情被你師父鎮壓去了八九成,剩下這點廖可不計,連你師父也沒占著幾分,你爹娘更是不得半分,如今好不容易送出去些,你還打算收回來嗎?你真想這樣渾渾噩噩過完你這悲催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