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燈咳了一聲找回理智，“爺不是說這件衣服要洗嗎？”說著就要上前來。但江獨樓懷裏還有柳蟄，豈能讓他看見這副樣子？不然以他這大嘴巴的性子，用不了兩個時辰這事兒就會添油加醋的傳遍月寒山莊，他一點不想聽見這件事會被瘋傳成什麼樣子。柳蟄在他懷裏僵成了一根棍子。他及時叫住江燈：“把我剛擬的折子草稿給葉大人，衣服放下，我稍後就來。”“那這水……”他看看洗澡盆。“我走後再叫人清理，人多了本王看著頭疼。還有問題麼？”聽出來他話裏的幾分不耐煩，江燈不敢多言，忙退出去了。柳蟄鬆口氣，卻依舊不敢妄動。江獨樓應該是從水裏直接跳出來的，緊急之下不知道穿了褻褲沒有……不過她是感覺不到的，正是因此才不敢動，怕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更不敢回頭，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她覺得自己出生以來十七年，從未如此進退兩難過。她能感覺到身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濕熱的胸膛。胸前還垂了幾根他的發絲，一滴一滴往下滴著水，濡濕了她胸前一片衣襟。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方白色錦帕，擦擦她鬢角蹭上的水漬，然後把錦帕塞進她僵住的手中，一聲低沉輕笑在她耳邊漾開，“還以為你見慣了這樣的事，沒想到也是會臉紅的麼。”他溫熱的手指戳了戳她紅彤彤的臉蛋，聲音調侃沙啞，惹的柳蟄臉色更紅，說話倒還算硬氣，“我不臉紅，此刻臉紅的就該是你！”她就不信她若是敢正大光明的盯著他看，他會毫無反應？沒想到他一點沒被她的氣勢嚇到，還鼓勵她，“是麼？這麼篤定？”她感覺到身後的身體退開了一步，那人聲音含笑，“那你看吧，你若是把我看臉紅了，我任你處置。”柳蟄敢打賭自己活了兩輩子加一起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眼前地上出現一抹白，柳蟄腦子忽悠了一下——是他的袍子，所以他現在是光著……呸，想什麼呢！要不要老臉！身後有腳步聲，他套上了江燈剛剛送進來的新袍，“好了，不逗你了，葉長安在前麵等我，我得先去一趟，要不要一起？”柳蟄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轉身，他正慢條斯理的係著腰繩，但不知道為什麼，那繩子打了結，而且繩子尾端墜著水滴玉墜，很不好解，江獨樓解的直皺眉，幹脆回到梳妝台前，找出了一把剪子。柳蟄嚇了一跳，忙攔住他，“你幹什麼？”他理所當然道：“解不開當然是剪斷了。”柳蟄扶額，“敗家子。”然後蹲下身低頭認命的給他解起腰繩，“葉長安來幹什麼？”“他最近從你爹的大理寺被刑部借了去，朝廷上一直不太平，太子下位後，因為南宮秋又連累了一批人，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幹淨，可刑部大牢已經人滿為患，最近不知怎麼，打架鬥毆的尤其多，想來是百廢待興，難免有人混水摸魚的作妖，他正是管著牢獄一事，來向我請示，看能不能把刑部大牢跟中大營大牢合並著湊合一下，解解燃眉之急。”柳蟄手下不停，“這事兒好辦吧，都是大牢，互相幫個忙沒什麼。”江獨樓卻搖頭，“不，襄王府出了點問題，襄王被送去宗人府關著了，我怕這次囚犯大遷徙，會有人借題發揮，搞不好要出大亂子。”她手下一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還真不好辦，要是襄王借此機會跑了，那七王之亂還是躲不過去……”“什麼亂？”江獨樓敏銳的抓住了她話裏的字眼。柳蟄愣了一下，暗罵自己說話不過腦子，不過想想，好像也沒什麼需要瞞著他的了，“這個……這個說來話長，我有空再跟你解釋。你先去見葉長安吧。”死結已經解開，他心情愉悅的點頭，突然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吻了一下，“好，等我回來。”他走後許久，柳蟄還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從脖子紅到了頭發絲。他剛走，門口就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把柳蟄的思緒拉回來，想是來給江獨樓收拾洗澡水的，她受驚的鳥兒一般跳起來，飛速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躲進了江獨樓的衣櫃。前院裏，葉長安見江獨樓過來，忙起身行禮，說明來意後，江獨樓做沉思狀。片刻，葉長安又低聲說：“這是侍郎讓我來的，但其實……下官有一擔憂，不知當不當講。”“葉大人請講。”葉長安雖然私下裏活潑，跟李玄參混在一起，有些要紈絝風流的趨勢，但其實工作起來很靠譜，“臣覺得，眼下四方不穩，朝中暗流湧動，今年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尤其是襄王挪到宗人府後，犯罪率比以往翻了幾倍不止，臣覺得此時遷徙牢犯並非明智之舉，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以保萬無一失。”言外之意，就是他懷疑之所以犯罪率翻倍導致刑部大牢裝不下，恐怕是有人要拿襄王做文章，故意而為。這也是江獨樓的猜測。也是他最擔心的情況。眼下局勢混亂，好幾位王爺皇子於皇位有意，更有像恭親王那樣不把江永放眼裏，敢明麵上挑釁的，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利用襄王造勢，大邵必亂。現在他身上還剛擔了半個“查刺客”的任務，如果不是柳蟄撞破了譚勁跟周氏的事惹來刺殺，他幾乎就要懷疑這場刺殺也跟牢獄遷徙有關係了。見他思索良久，葉長安一杯茶都下肚了，但還是沒好打斷他。這件事刑部尚書不是沒跟上麵提過，隻是江獨樓一直沒給個批複，但他知道現在刑部大牢已經快撐爆了，必須開閘泄一泄。丫鬟小廝動作很快，江獨樓屋裏的水桶很快撤出去，又拖幹淨地麵，統共也就一刻鍾的時間，柳蟄在他屋子裏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沒等到江獨樓回來，實在是坐不下去了，便一路避開人往前廳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