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背這個鍋的人一定是身份高貴還能參與政事的人，那就隻能是高官了，還得跟江永或者恭親王有點親近關係，做戲就得做全套嘛，怎麼看都是四品以上的命官比較合適。站在前排的人不由自主都後退了一步。這樣的鍋可不是牢底坐穿就能完的，那是要砍頭的，搞不好都留不下一個全屍，還要遭受千萬百姓唾罵，遺臭萬年，史書上都得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緩緩挪到了江獨樓身上。看到他們目光之所及，王太尉衝到江獨樓身前擋住他，“不行！淩王殿下為大邵盡心盡力，勞苦功高，不受封也斷不該受罰，百姓不知道那麼多，百姓隻知道帶著人守衛華京的是殿下，若是殿下做了這個人，先不說百姓信不信，已經先寒了文武百官的心啊！”隆親王也出列，“是啊，而且現在主要還靠殿下主持大局，這件事萬不能殿下來做。”……江永一直沒說話。禮部尚書突然大吼一聲：“錯了！你們錯了！我不是說淩王殿下，殿下為大邵鞠躬盡瘁，誰死他都不能死！”江獨樓意外的看他一眼。禮部尚書繼續說道：“我說的是淩王妃，柳蟄。”他對江永說：“柳蟄其人從大半年前就性情大變，臣了解過，她以前根本不懂音律，茶花會上卻與柳家五小姐琴笛合奏，一鳴驚人；她以前也根本不會寫字，大街上隨便揪一個人都知道她寫的字還不如垂髫小兒；她也根本不會跳舞，更別提名舞《飛天別》……種種跡象，臣有理由懷疑她到底是圖謀不軌有意隱藏，還是根本就不是柳蟄，而是別人冒名頂替！”這一番話出來，大殿安靜了，隆親王臉色大變，轉頭看江獨樓，江獨樓麵色沉寂如水，看不出來在想什麼。禮部尚書接著說：“而且從後來的事來看，她不止一次接觸朝政要務，再加上福祿公公的屍體不就是她挖出來的嗎？而現在她舍身作戰，也許是為了博取信任，埋伏在淩王殿下身邊就是為了竊取機密！”江永眼神動了動，看向江獨樓。他本來就想除掉柳蟄，這番話真是正中下懷。蕭良嚇了一跳。他是慫恿暗示禮部尚書鬧一鬧的，但沒想到他怎麼自由發揮到把柳蟄給牽扯進來了？他趕緊出來救場，“皇上，臣認為不可啊！柳蟄定容城一戰大家有目共睹，正是該賞，此時如此做怕是不妥，不能服人。再者，李家軍還在前線，柳蟄背後的關係盤根錯節，不可擅動啊皇上！皇上三思！”可也有人想到了別的：“經過禮部尚書這麼一說，臣倒是覺得這不是冤枉了柳蟄，這柳蟄本來就怎麼看怎麼有問題，要不是她挖出來福祿公公的屍體，也不至於造成今天的局麵，皇上，這一切因她而起，換成別人，拿來祭旗也不為過，實乃罪有應得啊皇上！”“罪有應得個屁！”隆親王不幹了，“僅憑她一些變化，和福祿公公屍體就能判定她是萬惡之源？誰親眼看見她挖皇陵了嗎？萬一她也是被冤枉被利用的又怎麼說？”他對江永道：“皇上，我們就算要議和，也該是以理服人以利誘之，若是找人替罪，與濫殺無辜有什麼區別？”他瞪著眼睛罵禮部尚書：“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說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辦法？趁早解甲歸田得了！”禮部尚書被他罵的臉頰通紅，“我不也是沒辦法了嗎？你有更好的辦法你來講！來來來，你來講，我看你能說出什麼像樣的話來。”他往旁邊退一退，把大殿中央的位置留給他了。隆親王還真說不出來，“我”了半天沒說出個一二三。江獨樓此時方才得空開口：“你們想怎麼辦本王都沒想法，本王都配合，想找個人替罪也無妨，但這個人不能是柳蟄。”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頂罪要麼自願，要麼是罪無可恕之人。她是無辜的，證據不足不可妄加評斷，請大家帶上腦子說話，好好想想誰來頂這個罪。”眾人聽出他是不大高興了，紛紛噤了聲，有一陣子大殿裏沒人說話。可是偏有人不畏權貴，太常寺丞劉桂義正辭嚴：“殿下，我理解你作為柳蟄夫君的心，可兩位大人說的沒錯，柳蟄確實可疑。”他對江永一拱手，“皇上，臣覺得應該把柳蟄帶來一問究竟。”江永一拍桌子，“愛卿所言甚是。張通！”禁衛軍副將張通站出來，“臣在。”這是江永少有的心腹，“你到淩王府，將淩王妃帶來。”江獨樓無法阻攔。他可以推翻別人所謂的“有問題”，但是不能阻攔江永把人帶來對質，否則就是心虛。王太尉回頭用眼神詢問他心裏有沒有底，葉長安也湊過來低聲問：“怎麼？”他這“怎麼”不是眼下怎麼辦，而是萬一江永鐵了心要殺柳蟄，那怎麼辦？隆親王手下的三營統領都是跟著江獨樓並肩作戰的，此刻都握緊了腰間佩劍，就等著江獨樓一聲令下，就算造反也要跟他到底。江獨樓看了江永一眼，江永竟然從他那短短一眼中看到了一種近似於“失望”和“心痛”的眼神。那人一說出以柳蟄做這個替罪羊，江永立馬就同意了，可見他早有殺柳蟄的心。大殿外，江危在門口站了有一陣子，這會兒隻覺得渾身冰涼，轉身就往宮門口跑。江曄忙追上去拉住他，“你幹什麼去？！”“我去告訴柳蟄！她不能來！來了就走不了了！”說著話他甩開江曄就要跑。江曄再次攔住他，“你去了有什麼用？柳蟄不來怎麼辦？張通把聖旨帶去，你要她抗旨嗎？”“可她來了就隻有死路一條！父皇的意思你聽不出來嗎？”他急得眼睛都紅了“她是十二叔的妻子，我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江曄眼神冰冷，“她沒有死的不明不白，大概沒有人比她死的更清楚了。”江永會給她一個必死不得的理由，讓所有人都覺得她死有餘辜，然後江永還會假惺惺做出一副“雖然她罪有應得，但朕寬宏大量，給她留個全屍”的明君樣子。不過人是非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