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不複往矣(1 / 2)

易水寒跟易水淩同父同母,父母早逝。易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就剩祖孫四人,易老夫人愈發寶貝這倆孫子。柳蟄見易老夫人比大半年前辦壽時憔悴了,瘦了一圈。“老夫人近日身體可好?”“還行,就是入了秋咳的厲害。”丫鬟端上來一杯溫水,易老夫人潤著喉嚨,“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沒給李家丟人。”柳蟄一直在戰場來去,她不得空見柳蟄一麵,但事跡倒是都聽說了。柳蟄喝了口溫水暖了暖身子,“三日後珮親王午門斬首,江曄入獄,會在新帝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時出獄,屆時還希望易老夫人看在我的麵子上能幫襯著些。”易老夫人聽出些不尋常的信息來,“皇上要留八世子一命?”按理說為防後代報複,都是抄家滅門的,江危竟然要留下江曄?柳蟄點頭,“小皇帝性情溫良,仁厚重情,難下狠手。殿下曾為小皇帝和江曄的師表,但此次誅殺令畢竟出自殿下之手,恐刺激了江曄,因此還請老夫人代為照顧。”這是江獨樓的囑咐。他怕自己照顧江曄會傷及他的自尊心,也是擔心他起報複心理,而且是江獨樓下令殺江禦,就算江獨樓對他好,估計他也不會領情。出於這多方考慮,江獨樓決定讓其他人照顧他,自己就盡量不出現在他麵前了。易老夫人明白了此中用意,不由歎息道:“朝中少摯友,常以沉夜、柒澤為美談,今後不複往矣。”說著,又咳了起來。柳蟄給她倒些溫水,“老夫人病在肺腑,天涼了便不要多出去走動了,”又對丫鬟說:“老夫人怕冷,過段日子就該添置火爐了。”易老夫人咳夠了,無力的擺擺手,“人老了……還是老了……”丫鬟進來稟報:“老夫人,田小姐來了。”“讓她進來吧。”田敏如進來看見柳蟄稍微驚訝了一下,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年紀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女子一雙上挑的鳳眼,瓊鼻薄唇,美豔動人,但看著總覺得不舒服,帶著些若有似無的攻擊性。田敏如朝柳蟄一禮:“不知王妃在此,失禮。”柳蟄與她客套兩句,易老夫人看向那女子,“小悅來了啊。”田悅行了個見長輩的最高禮節,“姑奶。”易老夫人閨名田靖,兄長之女田敏如,小弟之女田悅,但田悅與易老夫人來往並不多。易老夫人一指柳蟄,介紹道:“這是淩王妃柳蟄,長生,這是老身娘家弟弟的女兒田悅。”不知道為什麼,柳蟄覺得田悅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而且這個人跟田敏如關係好像也不怎麼樣,說是堂姐妹,看起來一點也不親近。田悅:“聽說姑奶近幾日病情有所好轉,娘讓我過來探視,帶了姑奶喜歡喝的茶。”“勞你娘惦記了。”田敏如將茶葉拿去泡了一壺,一邊泡一邊不可抑製的想起那日城樓下的驚鴻一瞥。江獨樓深居簡出,旁人難見其一麵,田敏如其實也不多見,但可能因為這人是自己未來的夫婿,因此從未覺得他如何特別,甚至因為婚事被左右還一貫不太喜歡江獨樓。不然後來也不會真的主動跟父親提出退婚。但自從那日一見,她突然對江獨樓生出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情愫。那人白衣墨發,神情漠然,如光普世,並不如何高大的身軀扛起了整個飄搖江山。那樣的江獨樓讓她為之傾倒。水灑在了桌子上,她忙擦了,左右顧視無人注意才鬆了口氣,然後摒棄雜念煮起茶來。婚是自己提出退的,婚是先帝禦賜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便就如此吧。“聽說王妃一直衝在最前線保護大邵,我等平民敬佩至極。”田悅忽然開口。柳蟄不知道她這話什麼意思,沒敢隨便接,隻笑了一下。“殿下對王妃信任非常,王妃也能力出眾,真是一對天賜良緣。”不知道為什麼,柳蟄聽出來點兒不懷好意。“都是為大邵鞠躬盡瘁,殿下自然信任。”“是啊,殿下為王妃力排眾議,一力保下王妃,王妃與殿下感情深厚,叫人豔羨。”“什麼意思?”江獨樓何時、為何力排眾議保下過她了?是之前劉桂因為她挖出福祿公公屍體而懷疑她心懷不軌的時候?“呀,王妃不知道麼?”天悅故作驚訝。柳蟄眼神微沉。易老夫人聽出她話裏別有用意,把臉一沉,“小悅……”“尚書省眾人聯名請殿下休妻,跪了一屋子的人,殿下可是視若無睹,未予理睬的。”她沒理會易老夫人,說完了自己的話。柳蟄十分驚訝。尚書省竟然請江獨樓休妻?可江獨樓從未提過一字半句。田悅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她出於禮貌說:“多謝田小姐告知。”田悅沒再說什麼了,田敏如心底起疑,多看了田悅兩眼,搞不明白她要幹什麼。柳蟄又坐了兩刻鍾,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田敏如追了出來,“淩王妃!”雨已經停了,但她走的急,鞋麵還是濺上些汙水,“淩王妃,我有一言欲囑咐於你,不知當不當講。”柳蟄想起田悅,“田小姐但說無妨。”“田悅不懷好意。我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原因告訴你這件事,但請淩王妃不要輕信於人。”田敏如說完就回去了,留柳蟄不明白這姐妹倆搞什麼幺蛾子。單就事情而論,田悅告訴她江獨樓拒絕休妻是對她好,讓他們感情更好,就直覺判斷,她也覺得田悅沒好心,而田敏如這又是什麼反應?她仔細回想上一世,怎麼也想不起來還有田悅這個人。這個人哪冒出來的?她被田悅和田敏如倆人的話搞得疑神疑鬼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江獨樓披著滿身風霜回府。府上今晚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慶祝事情終於收尾,柳蟄從樓上下來,沒關的窗子吹進來一股夾雜著秋雨的涼風,柳蟄搓搓胳膊,“梧桐,把窗關嚴吧。”江獨樓把朝服脫下來,讓江燈拿去洗了,“屋裏夜間有些涼,該讓白茶準備火盆了。”“那倒還早。”柳蟄與他在餐桌前坐下,夾了一顆青菜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