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淩峰的屍體還裹在那草席中未被安置,照這裏的習俗,最少要在家中放置三日,待之後才能上山埋人。
但這兩日事發突然,加上家裏多了一隻福星,所以柳曼青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事。
且,原主她爹死的離奇,屍體在這擺放了一天,怕是那老張氏連過來做個樣子的哭聲都沒有,更別說像樣的葬禮了,壓根就沒有人在乎。
她也是今兒忙著別的,忘了這事。
現下見朱萱紅著眼眶悄悄抹淚,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自責的。
柳淩峰這事是大事。
朱萱心裏肯定很不好受。
便忙寬慰她,“娘,明日一早,我便去找人看地,將爹給葬了。”
如今東家的給了錢,這點錢用來好好安葬她爹,是綽綽有餘的。
聞言,朱萱淚眼朦朧的看著柳曼青,聲音已經哽咽,“你爹剛走,你大伯他們就……”
“嗬,他們就是看咱們仨沒有人撐腰好欺負!”
柳曼青可還清楚的記得,昨天那柳寬樹打她娘的場景呢!
像柳寬樹和老張氏這樣的人,她和他們做親戚,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黴!
“娘你別擔心,以後咱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柳曼青的目光瞥了眼那無人動過的草席,想了想,還是去扯了幾根尖銳的棍子插在邊上圍住了。
夜裏風大,也怕會有山下跑來的畜生撕咬。
雖然柳淩峰走得意外,但這件事,柳曼青覺得肯定不隻是失足這麼簡單。
為何偏偏到了要交糧的時候,那柳寬樹就把人喊過去喝酒?
因著都是東家分下來的地,雖然他們沒分家,但幾家人也不是住一個院子,就是每家一個房子,隻是挨著挨著的。
就比如他們這塊,是比較靠近朱萱娘家的地兒,房子也稍微大一些。
她爹剛死,能值點錢有些用的都被他們給搜刮完了,要說和這家人沒什麼關係,柳曼青是絕對不信的。
“你爹是可憐的,每天這麼累死累活,眼看著咱們好不容易穩定了一些,又遇到了這樣的事。”
夜逐漸深了,柳荌荌不在身邊,朱萱也就能放肆的哭出來。
柳曼青將門關上,抬手抹了抹朱萱眼角的淚。
看著她枯瘦的麵容,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這年代本就沒什麼吃食,他們這一大家子又是從北逃過來的,雖然還沒走什麼路程吧,卻也確實窮得連鍋蓋都揭不開了。
有柳曼青在安慰,朱萱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終於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爹怎麼會碰到這樣的事啊……隻要咱們好好交糧,在這裏好好生活,說不準日子是真的越過越好呢,就剩下咱們娘仨,咱們以後可怎麼辦啊……”
昏黃的燭火下,朱萱的麵色尤顯蒼白。
七八月的夜裏還是有些涼爽的,這屋子的門也不是那密不透風的,柳曼青忍不住搓了搓手。
這麼些年,這一家子也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沒有一兩件像樣的長袖來穿,保暖的更別提了。
這還隻是夏日入秋,這要入冬了可怎麼辦?
柳曼青想了想,還是伸手握住了朱萱的。
她軟聲道,“雖然爹爹走了,但他定不想看到咱們也隨他而去,娘,你一定要堅強。荌荌也還小,隻有我們三人相互扶持,日子才有盼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