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點零五分,橋南路口,紡織城反扒大隊指導員楊立誠一身便裝,端著兩杯飲料,開了一輛路邊的車進去了,隨意看了一眼,恰是這個時間。
他道了句:“演唱會開始了。”
“嗯。”大隊長厲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怎麼回事啊,什麼命令都沒有,這可是橋南路,距現場十幾公裏呢。”楊立誠指導員一堆腹誹。
“上麵有上麵的考慮,急什麼?”厲闖道。
“我有點看不明白啊,那位孫教授一來就是雷厲風行,剛看出點苗頭來吧,馬上又偃旗息鼓,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啊。”楊立誠道。
“你指導員,負責動腦的,你問我?”厲闖笑道。
“拉倒吧,你動手動腦都比我強,少謙虛。我看基本黃了,那拔賊娃手快著呢,開場前偷一拔,散場後再偷一拔,齊活了。”楊立誠指導道。
“喲,我怎麼聽著你站在賊那邊?”厲闖笑著問。
“我還真想站在賊那邊,這警察當得真窩火啊,要抓現行、要固定證據、要取得口供、要過檢察那一關,真比偷東西要難多了,那賊為什麼這麼囂張,還不文明執法給鬧得……現在連見義勇為都不鼓勵,抓個賊得確保人家沒災沒病,要不出個大小事,都是咱們的問題……真的,你別不信,現在有些地方,他沒錢花了,敢訛警察呢。”楊指導員道。
“哎我說老楊,你好歹指導員,這思想認識也太落後了吧。”厲闖哭笑不得道。
“上麵沒命令讓咱們先進啊,文明執法是第一,保持穩定是第二,隊伍純潔是第三,搞得一個比一個娘,沒他媽點火氣脾氣,當什麼警察?”楊立誠道。
“去去去,有氣別朝我發,去找總隊長去吧。”厲闖揮手道。
“好像我不敢找似的,今天是沒把我放蔚蘭花城,要在哪兒能有人受傷,我至少能拎十七八個來……九隊有人受傷了啊,被口刀劃了一刀,破相了。”楊指導員道。
“沒事就是好事,賊能抓完啊。你這火爆脾氣得改改啊。”厲闖道。
“改不了了,就這鳥樣了,還有什麼火氣,都剩下窩火了,放著成批成批的賊不抓,那還不越養越多,我告訴你啊,我是全力支持再來一個嚴打,在我看來,所謂文明的法製精神,其實是在降低犯罪的門檻啊,文明和執法本身就是相悖的,那些罪犯,他不會來文明地違法啊。”楊立誠道。
“哈哈,那下回你逮回來,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幹壞事時也文明點不就行了。”厲闖笑道。
閑聊到這會,楊立誠突然想起教黃那檔子事,小聲問著:“要不,咱們逮幾個去,教黃這個家夥肯定去現場了,他要能指認幾個,沒準能逮個窩點。”
“現在命令沒有解除,你擅離職守?安生等著。”厲闖忿然道,把指導員給壓住了。
就在此時,警務通手機的燈亮了,黃屏一閃一閃,兩人一下子拿起精神來了,這是即將行動的警示燈,燈亮起的小組,要武器上膛、車保持啟動、以最快速度到達指定地點,厲闖這一組發動了車,開始等著最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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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指向二十時二十五分,周宜龍眼看著追蹤的信號簇,像遊戲裏的精靈在遊走,“失竊”的176部手機,分成了四十四個信號簇,幾乎是向四麵八方遊走,然後在半個多小時裏,慢慢減少,變成了四十個、三十八個、三十五個、三十個、二十四個……還在減少。
如果翻譯成案情就是這樣:那些大大小小的團夥,有專人負責銷贓的,帶著這些贓物到約定地點,賣給收贓人,如果有兩組都“偷了”警察的信號機,那就能看到兩組信號簇合在一起了,當然,也有自己藏的,裏麵還有數組信號,是直接回窯村了,肯定是藏家裏回頭找門路去銷了。
“什麼時候動手?”周宜龍道,信號已經發出了。
“再等等,今天的計劃是欲擒故縱、放賊抓贓,如果抓到的還是賊,那就沒意思了。”貝琳笑著道,他指著示意圖道著:“看大寨路這一組,他收了三拔………我都懷疑這家夥是個流動收贓車。整個贓物為數肯定不少,如果看到所有的信號靜止,或者方向完全相向了,那說明成功換手了,還有這三組,沒有換手……哦,這家夥騎得是電單車,怪不得這麼慢。”
信號還有一個好處,在準確定位溜走的運贓人,那些人不是賊,所以在街上走的很從容,有的定位到了車,有的定位到了出租,還有的,就像現在,最慢的,居然是輛電單車,一男帶一女,正慢悠悠吉祥路方向行駛。
“還有個問題。”周宜龍皺著眉頭道。
“什麼?”貝琳問。
“我現在還沒想清楚,這東西……就是你們搞得這個‘手機’,怎麼就很合適地到了扒手手上了。”周宜龍道,三萬多人的現場,去的偽裝警員不過一百多人,三百部“手機”,三分之一成功被竊,這麼高的中獎率實在讓他想不通。
“別忘了,我們四人中‘隊長’是犯罪心理學家……如果你仔細分析扒竊案例,就不足為奇了,最易丟東西位置,屁兜、上衣口袋;最易受侵害的目標,20至40歲女性;這兩個數據在大數據分析裏遙遙領先。扒手也是看人的,要長得凶相外露的,他未必敢下手;要把包緊緊抱在胸前的,他也未必下得了手,而年齡太大的,他們也不會下手,知道沒有什麼值錢東西,所以……”貝琳促狹笑笑,放了一段截取的視頻,看清了,是被調派的女警統一長褲上衣,屁兜裏插一個手機、口袋裏裝上一個,既招搖又招賊,在那個擁擠場合不被偷才怪呢。
“厲害,這招都想得出來。”周宜龍愣了下。
“還有問題嗎?”貝琳又問。
“還有就是,你怎麼確定,這些被偷的手機,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會進入銷贓渠道?萬一他藏家裏呢?”周宜龍故意挑刺道,現在看樣子似乎不可能,但要是沒有發生之前就判斷出來,那就不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