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套餐也同樣很美味,美味到關琥幾乎要感激前女友為他介紹的這家酒吧了,以飛快的速度吃完飯,小魏過來將餐碟收拾了,又添酒,並換了新的熱茶,沒人打擾,關琥慢慢品著酒,靠在椅背上開始翻看那些照片。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被忽略過去的。
翻到死者墜落草坪的那張照片時,關琥停了下來,他感覺這與其說是舞姿,倒不如說是死者想掙紮拿東西,但偏偏她的姿勢很優美,讓人無法體會她在死亡前掙紮時的恐懼感。㊣ωWW.メ伍2⓪メS.С○м҈
“她不是自殺。”聲音在身後突兀地響起,關琥沒有防備,剛喝進口中的威士忌咕嘟一聲咽了下去,那聲音換做笑聲,“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大哥,你不要像背後靈似的一聲不響站在別人身後。”周圍太安靜,他看得太入神,幾乎忘了自己是在酒吧裏,關琥不悅地轉過頭,就見張燕鐸臉上的微笑僵住,有一瞬間的愣神。少了那種服務性質的笑容,關琥反而有點不太適應,打著哈哈說:“你應該從前麵來看我,才能發現我的帥氣。”
張燕鐸回過神,像是被關琥的玩笑感染了,也笑了起來,這次他笑得沒那麼刻意,伸手托住眼鏡框,將手中的盤子放到了關琥麵前。
“今天的糕點做得有點多,要試吃嗎?”
做工精致的杏仁芝士小蛋糕成功地勾起了關琥的食欲,他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放嘴裏:“隻要你不另算錢,我可以幫你包圓的。”
平心而論,張燕鐸的廚藝不錯,關琥吃完一塊,不過癮,又拿了第二塊,順便轉頭看周圍,發現小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店裏的音樂也關掉了,難怪會這麼安靜。
張燕鐸重新去倒了兩杯威士忌,又將鑿的圓冰放進酒杯,走過來在關琥麵前坐下,將其中一杯遞給他,說:“請你,算是剛才的賠禮。”
“有這麼好的事?那你要不要再多看我一會兒?”開著玩笑,關琥故作隨意地摁滅手機屏幕,又看看掛鍾,時間不早了,他想早點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張燕鐸說:“外麵大雨加冰雹,如果你不想被砸成篩子,最好還是等會兒。”
“我操。”關琥掏出煙想緩解下情緒,張燕鐸沒說話,伸手指指牆壁上麵禁止吸煙的牌子,關琥隻好把煙又收了回去,“你這是什麼酒吧啊,連抽煙都不行。”
“看得出你有點煩躁。”沒理會他的抱怨,張燕鐸拿起酒杯,用手指轉了下浮在酒上的冰球,優雅而自然的動作,帶給人一種享受的美感,他沒有多說什麼,但沉靜的氣息成功地緩解了關琥煩躁的情緒,關琥拿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微笑地看著他的動作,張燕鐸又起身去取了幾碟小零食過來,算是下酒菜。關琥嚼著醬花生,問:“昨晚的事件你知道了?”
“看電視了,說是自殺。”
“那為什麼你認為是他殺?”
“我沒說是他殺,而是說她不是自殺。”
“這世上除了自殺跟他殺外還有其他死法嗎?”
“也許她不是死亡。”
關琥開始揉額頭,他好像酒喝多了,聽不太懂……不,是完全聽不懂張燕鐸在說什麼。
張燕鐸笑了,似乎把看他的反應當做一種樂趣,接著說:“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至少還有灰色,比如在正常人眼中她是自殺,但從死者的角度來看,她隻是達成一種……也許該說是進入夢想的願望。”
關琥收起了散漫的態度,雖然張燕鐸的話他還沒有完全理解,但直覺告訴他張燕鐸說對了。把照片調出來,死者麵帶微笑的表情的確可以解釋為實現夢想後的滿足感。
“如果我沒猜錯,她當時的精神狀態非常興奮歡愉,就像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你覺得這種形容太抽象,也可以把它看做是吸毒,吸毒者無法戒掉的不是毒品,而是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死者就是這樣的——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將自己打扮成最滿意的狀態,站在自認為最高的地方,然後縱身一跳……”
略帶嘶啞的嗓音別具一番味道,仿佛在講述一段小說,在靜夜裏娓娓道來,關琥聽得出了神,隻覺得聽著他的話,腦海裏浮出陳小萍的影子,她把陽台窄小的邊緣當做是自己的舞台,在上麵盡情起舞。
瞬間,從昨晚到現在他所見到的畫麵在眼前一一閃過,他弄懂了,為什麼死者房間的空調設定會那麼低,原來是為了降低亢奮的熱量,他急忙拿起手機來回地檢查,在仔細看過陳小萍獲獎作品的照片後,又轉回到她死亡的畫麵上,調出繪圖工具,在她揚起的手臂之間飛快地畫了幾筆,然後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