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妨礙鑒證人員做事,關琥沒再多問,拍好照後退出了現場,又將所有房間看了一遍,發現王煥成是個工作狂,到處都擺著相關學術方麵的書籍,地板上許多地方都寫了與化學有關的符號,不知道死者研究的是什麼課題,關琥直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搞懂的。
等現場勘查暫時告一段落,關琥再出來,外麵的人大部分都散了,隻有幾名記者還堅持守在附近,他的出現沒有引起注意,可能沒人會把這個打扮怪異的家夥跟負責重案的警察聯係到一起。
關琥沒找到蕭白夜,便打算回警局,換了新的紙巾塞進鼻子裏,打著噴嚏下了樓,誰知一抬頭,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奔馳。跑過去,果然就見張燕鐸靠在椅背上,他沒戴眼鏡,像是睡著了,頭微微垂下,或許是光線的關係,臉色看起來比之前更糟糕了。
關琥屈起手指敲敲車窗,聽到聲音,張燕鐸睜開眼,一開始像是沒弄清這是哪裏,眼神有些朦朧,但在看到關琥後,他馬上坐直了身子,同時拿起握在手裏的眼鏡戴上了。
眼鏡除了是工具外,還是一種很好的裝飾品,至少關琥覺得在戴上眼鏡後,張燕鐸的氣質更傾向於冷靜精明,關琥靠在門上看著他,無奈地說:“大哥,我跟你說過你可以回去了,命案現場不好玩的。”
“本來是想走,不過貧血症犯了,就躺了一會兒。”
一個大男人要不要這麼弱不禁風啊,這會讓他很內疚昨晚醉酒給張燕鐸造成的不便。
看看張燕鐸蒼白的臉色加上纖瘦的身軀,不貧血才怪,關琥沒辦法,跑去附近的販賣機前買了瓶熱可可,一邊丟給他一邊說:“你該多鍛煉鍛煉,看,瘦得像竹竿,等我忙完這個案子,帶你去健身房……怎麼了?”
張燕鐸接了飲料,卻不說話,隻是默默盯著他看,嘴角微微上翹,心情很好的樣子。
“拜托別這樣笑,”關琥捂著頭呻吟,“這幾天我看到的屍體都這副笑容,饒了我吧。”
“如果是這樣,那就隻有一種原因,所有死者死前心情都非常好。”
“不可能,一個老男人殺了老婆又自殺,怎麼可能心情好?”
“是這起案子?”
關琥懊惱地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之前舒清灩曾說過催眠這種東西沒那麼神奇,他對此持保留態度,別的不說,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就有種神秘的力量,讓他在不自覺中放鬆心情,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別問這麼多了,喝了飲料,趕緊回去好好休息……還是我開車送你回去,反正是順路,看你這樣子,別半路暈倒。”
“不會的,我沒看上去那麼弱,至少比你現在的樣子要好。”
目光掠過關琥鼻孔插紙巾的形象,張燕鐸忍著笑拒絕了,又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關琥接的時候,張燕鐸趁機將在橋下撿到的紙片塞進了他襯衣上邊的口袋裏,然後開車離開。
“小心開車。”關琥衝著車屁股吼了一聲,不知道張燕鐸是否有聽到,卻把蕭白夜吼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去的車輛,問:“是誰?”
“剛認識的酒吧老板,他家酒吧就開在我們警局附近。”
“看你剛才嘮嘮叨叨那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很熟呢,”蕭白夜說,“原來你也會對案子之外的人和事這麼在意啊。”
關琥撓撓頭,被上司一說,他也發現了,他沒什麼朋友,他認識的除了同事外就是與案件有關的人。
葉菲菲能忍他三個多月已經很厲害了,通常他的戀愛時長不會超過一個月,不是他不關心女友,而是比起戀愛,他更願意把案子放在心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張燕鐸是個意外,讓他不自覺地開始在意這個人。明明才認識了不到兩天。
蕭白夜還在看著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關琥回過神,將困擾自己的思緒撇開,用手指做了個曖昧的手勢,嘿嘿笑道:“頭,別誤會,我不是那個的,我還是很愛長腿又可愛的美眉的。”
“我更希望你最愛的是工作,立江橋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要回警局嗎?路上說。”
路上兩人將各自收獲的情報溝通完,回到警局時,江開已經回來了,他那邊的案子比較好解決,死者身上帶的證件給調查提供了很多便利,江開很快就查到了死者在附近的住處,再根據房東跟鄰居提供的情況,初步判斷死者為自殺。
“死者許英傑,因家人反對他與女友的戀愛關係,在高中畢業後便離家出走,與女友在這裏合租了房子,開始了半工半讀的生活,但不到半年女友就受不了艱辛的生活,跟他分手回了家。或許是礙於麵子,許英傑仍舊在這裏住了下來。
我檢查過他的家,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除了身份證和僅有的一點零錢外,一貧如洗。死者每天來往於學校跟打工的餐廳,社交圈很窄,目前還在跟他的同學取證,但基本可以排除情殺、仇殺的可能性。”
作為新人,江開在收集情報方麵還是很細致的,關琥看了有關死者的資料,正如江開所說,死者被殺的可能性很低,最大的原因應該是這孩子過不下去了,卻又抹不下麵子跟家人低頭,索性一死了之。
至於證物袋,裏麵癟癟的很寒酸,隻有身份證、學生證、一隻很舊的手機和一張應該沒有存多少錢的借記卡,除此之外還有張幾個月前的車票。
“沒錢還出去玩?”關琥不可思議地問。
“哦,”江開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滿不在乎地說,“他去的地方物價不高,應該花不了幾個錢吧,你也知道這世上有種叫窮遊的旅遊方式,年輕人嘛,心血來潮就出去轉轉。”
蕭白夜打斷他們的對話說:“等屍檢報告出來,如果沒新的發現,就按自殺處理。”
上頭這麼說了,關琥也不好多說什麼,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將江開拉到一邊,小聲問:“現場有其他發現嗎?”
“沒有,我照你交代的仔細找過,除了垃圾還是垃圾,鑒證科的同事把垃圾都帶回去了,希望不會被舒大美女罵。”
關琥的眼前閃過死者的笑臉,相同的死法、相同的詭異造型、相同的表情,讓他不由自主地把許英傑跟陳小萍兩起自殺案聯想到了一起,但是再多的聯係他就找不出來了,頭有點發暈,兩邊太陽穴不斷跳痛,他揉著鼻子,懷疑自己開始發燒了。
“聽說教授殺妻案也很血腥,接下來媒體又要熱鬧一陣子了,”江開看了王煥成夫妻的初步鑒定資料,歎道,“好在他畏罪自殺,否則我們又要熬通宵查案了。”
從目前的資料來看,還不敢確定凶手就是王煥成,換了平時,關琥一定趁熱打鐵,去死者所在的大學詢問線索,但今天他實在是精神不濟。看出關琥的不適,蕭白夜說:“跳橋自殺案告一段落,王教授那邊的情況讓江開去處理,你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隻是花粉症。”濃濃的鼻音顯得關琥的辯解很無力。
“花粉症還會發燒嗎?”江開放肆地把手伸過來摸他的頭,關琥把他的手拍開,“少囉嗦,做事去。”
關琥轉身去了鑒證科,裏麵冷得讓他直打寒顫,一進去先仰頭打了個噴嚏,瞅著呼呼直吹的空調叫道:“溫度設定那麼低,大家好像都完全沒有環保意識。”
“確實沒有你環保,把各種垃圾都往鑒證科裏帶。”房間裏隻有小柯一人,說話不耽誤他做事,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回道,“剛才為了散味,我們把所有窗戶都打開了,所以現在在急速降溫中,你將就一下吧。”
“垃圾應該沒有腐屍的味道大。”
“那是正常人的想法,可這裏沒有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