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
這是杯器碰撞在一起之後,帶出的清脆悅耳之聲。
原本現場劍拔弩張,人人心神警惕,畢竟,孫正和龐虎兩兩對峙,就差打起來了,這會兒,誰還有功夫,關注其他?
而,這道聲音,一經發出,讓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均是好奇的打量過去。
原來是沈卓手裏的茶水,喝完了,故此,自顧自為自己續了一杯,無奈動作太不小心,打擾到了大家。
“啊?”沈卓亦然是明顯一愣,單手捧著茶水,抿了一小口之後,忙不迭的笑嘻嘻道,“沒事,你們打你們的。”
“我喝茶。”
“不得不說,柳老爺子珍藏的茶水,比我當年喝到的一品大紅袍,在口感方麵,不相伯仲。”
柳泰山,“……”
柳如意,“……”
孫鶴,“……”
龐虎,“……”
偌大的柳家議事廳,除開孫正知曉沈卓的身份,知道,他有這樣的氣場和自信,餘者,哪個不是愣在了原地?
這邊,孫正和魏家走狗龐虎就要交上手了,看狀況,不分個勝負,今天這場風波,絕對難以善了。
然而,關乎這場大風波的罪魁禍首沈卓,此時此刻,竟然還有心思,品茶?
“一品大紅袍?”柳泰山自然震撼於沈卓的氣場,畢竟,這樣的場合,換做任何一個年輕人,早就繃不住,要心理崩潰了。
可,沈卓這個節骨眼,還有著如此定性,確實讓柳泰山不得不刮目相看,現在的年輕人,果真不容小覷。
隻是轉念一想,細細咀嚼著,沈卓的話?
一品大紅袍?
若是他記得沒錯,這玩意,是內供吧?尋常老百姓,或者世家名門,別說喝上一口,哪怕是近距離嗅一嗅茶香,都是難比登天的事情。
柳泰山這輩子,從未見過一品大紅袍,更遑論品上一口了,而,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家夥……
這家夥,究竟什麼身份?
“如果有機會,我倒是想喝上一口大紅袍。”柳泰山微微搖晃著自己的腦袋,不無感慨道。
沈卓合上茶蓋,眯著眼睛笑道,“機會有的是。”
柳泰山沒有吱聲。
反倒是孫鶴,多了個心眼,打量了沈卓數遍,不知為何,他心裏總是對沈卓,產生不起敬畏感。
哪怕,自家父親不止一次,於沈卓各種敬畏和尊重……
孫鶴就是看沈卓不舒服,是那種極度不舒服,都快產生心理厭惡了,如果沒父親介入,他可能明知必死,都打算跟沈卓硬碰硬一場。
尤其是此時此刻,自家父親為了這個橫行無忌的家夥,都不惜和龐虎交手了,而這個動作,事後必將得罪枝繁葉茂的魏家。
他的父親,他一整個孫家,為了眼前這個家夥,付出如此巨大代價。
這家夥竟然還有心思喝茶?如此行徑,究竟是不長心,還是壓根就沒將他孫家的人,當人看?
“混賬東西,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龐虎自然不會給好臉色,當即嗬斥了一句,看待沈卓的眼神,就像是看待橫躺在砧板上的魚肉。
此時此刻的沈卓,實乃當之無愧的焦點。
從裏到外,從前到後,無論龐虎帶來的扈從,還是柳家的族人,均在緊張又震驚的打量著沈卓。
柳家議事廳的氣氛,早已凝重到極點,仿佛,空氣都帶著森冷寒意,讓人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柳如意反應過來,深深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下意識靠到自家爺爺柳泰山的身後,並小聲詢問道,“爺爺,今天好收場嗎?”
孫家家主,東泰市人盡皆知最能打的孫正來了。
魏州的走狗龐虎,攜雷霆之勢,不惜冒著和自家爺爺起劇烈衝突的風險,也要帶走罪魁禍首沈卓。
無論怎麼看,雙方都要不死不休。
“看戲就是咯。”柳泰山麵對柳如意的詢問和擔憂,竟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慈眉善目依舊。
而,隻能站在孫正背後,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孫鶴,眼瞧著沈卓一人靜坐,穩若泰山,源自內心的羨慕嫉妒恨,再次湧上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也想成為沈卓這樣的人,不知為何,看沈卓不舒服歸不舒服,可這家夥的氣場和氣質,絕對世間難尋!!!
一番沉默,龐虎轉過頭來,怒氣衝衝厲聲道,“孫正,今天這事,是你要鬧,希望後麵別後悔!”
龐虎抬手看看腕表,自己的第二波人,也應該到場了,他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先前在得知這個人就藏匿在柳家之餘,龐虎便做好了兩手的準備。
果不其然,一陣齊整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迅速傳來,聲音很大,宛若千軍萬馬掠陣而來。
龐虎心神大定,臉上的光澤,也逐漸變得容顏煥發。
單打獨鬥他興許還會忌憚孫正,畢竟,這位在東泰市的名聲,也不是虛的。
何況,還有柳泰山看似不介入了,但誰又知道,這老家夥,會不會臨時防水,聯手孫正對付他龐虎一個人?
所以,這個節骨眼,人數就顯得多多益善了。
這會兒,自己帶來了這麼多的兄弟,還怕區區一個孫正?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想必,孫正也該清楚?
“老大,我們來了。”一位留有平頭的中年男子,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龐虎輕哼一聲,朝向孫正,語氣陡加重道,“孫正,你想好了,真打起來,拳腳無眼,丟了性命可就怪不得我了。”
“所以?”孫正挑眉。
龐虎昂起頭,用一股特有的驕縱姿態回複道,“我可以選擇息事寧人,但你剛才的態度,讓我非常不爽!!!”
他帶著魏州魏老的命令,親自來柳家拿人,這個孫正,仗著自己身手不俗,竟然屢次阻攔。
更關鍵的是,這老小子,竟然一口一個稱呼自己是魏州的走狗,鷹犬。
這等羞辱人的行徑,他龐虎能忍?他龐虎吃來混的,怎麼著也是要麵子的!!!
既然孫正得罪自己在先,又數次壞魏州魏老的好事,現在,自己的第二波人,又及時的到場了。
一番對比,可謂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孫正想一句對不起,就能全身而退,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怎麼可能?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龐虎豈能放過?真鬧大了,有魏州在後麵兜底,他怕什麼?反正他早就看孫正不爽了!!!
“除非跪下來求我,否則,你今天插翅難逃!”龐虎義正言辭道。
孫正挑起的眉梢,緩緩舒緩,隨之,擰成一條線。
孫鶴也是惱羞成怒,並冷笑了句癡人做夢,他父親何許人也,什麼時候,龐虎也敢站在他父親的頭上耀武揚威?給這條走狗道歉認錯,這龐虎腦子壞了?
然而,瞧著現場聚集的越來越多的人群,孫鶴深吸了一口氣,沒再挑釁,此刻局勢複雜,一時半會還不知道具體走向!!!
龐虎很享受此時此刻,大權在握勝局已定的氛圍,他再次眼神不善得看向孫正,逼宮道,“怎麼樣?跪,還是不跪?”
“讓堂堂孫家的家主,跪在我龐虎的腳下,乖乖認錯道歉,實在是令人興奮,令人激動不已啊。”
龐虎拍了拍自己的雙手,止不住的欣喜,就差將高興二字刻在臉上了。
孫正冷笑,話鋒絲毫未變,“一條狗,什麼時候也敢這麼飄了?”
噠噠噠!
幾秒鍾的耽誤,龐虎調來的第二波人,迅速進場,將柳家圍的那叫一個水泄不通,而孫正,正好在中間位置,進退兩難。
“我時間有限,既然給了你機會,把不把握的住,就是你的事情了。”龐虎朝著孫正挑釁一笑。
“我在東泰待了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敢找魏家不自在的人,不知死活。”龐虎調轉視線,再次看向沈卓,他可不會忘記,沈卓才是今晚的第一目標。
至於仗著人多勢眾,逼迫孫正下跪道歉,在自己跟前認慫。
隻不過是龐虎臨時起意,要怪就怪,姓孫的太當是自己一回事,張嘴閉嘴嗬斥他為魏家走狗,現在,終於輪到他揚眉吐氣了。
“除了打嘴炮,還是打嘴炮,我還以為,您二位,能酣暢淋漓的打一架。”沈卓聳聳肩膀,略表無奈。